第1028章 唤魂器
他伸手，拉起赵磊的右臂，那原本断掉的镇魂链，竟缓缓恢复光泽。
“你还记得吗？”林风渡低声说，“你是我们最后一个魂系。”
“你是‘解封者’。”
“你不能……只做个跟在别人后头的探子。”
“你该接我的位。”
赵磊愣住。
林风渡忽然捧起他的脸，嘴唇轻轻贴近耳侧：“要不……你干脆留下来吧。”
“做我——的‘下一条魂链’。”
他眼睛忽然变得通红，一圈一圈的裂纹从眼角向外扩散。
赵磊猛地后退一步，惊出一身冷汗！
“你不是师兄！”他怒吼。
那人脸色瞬间扭曲，身形化作一团魂雾，露出背后一道被蛇咬穿的空洞——
是裂印之伤。
“你是黑鳞！！！”赵磊瞬间明白，猛地唤出镇魂火：“给我滚出去！！！”
……
九九的梦则要更加“私密”。
她站在一片彻底枯死的海底，四周全是盘旋的蛇骨和水蚀铜铃，身上披着一袭青色薄衣，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前方，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站着。
那女人的脸半是人，半是鳞蛇。
双目如墨，头发像水草一样不停地游动。
“你真以为自己还能‘维持住’人形？”那女人缓缓道，“你从三岁那年开始，就已经是个——失败品。”
“你血里藏的是‘蛇骨咒’，不是潮印。”
“你撑到现在，只不过是靠你祖母给你种下的封钉。”
“可那封钉，也早就松了。”
九九没有说话。
她只是抬起袖口，那里有一枚已经泛白的咬痕。
她低头，缓缓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那伤口瞬间泛起幽光。
“你说得对。”她轻声说，“我是蛇。”
“可我要是疯了……第一口咬的，就是你。”
那女人一愣。
下一秒，一整片蛇鳞自九九脊背延展而出，魂火骤起，化出一道“蛇身结界”，硬生生将梦境撕开！
“梦是我的。”
“就算疯，也要疯在我手里！”
……
沉梦谷的雾，沉得像压在灵魂上的棉。
不透光，不动风，像是整个世界被关进一口巨大的魂罐子里，只有我们这几个活着的人——在走，或者说，在“坠”。
我不知道我们在这雾中走了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走”。
脚下那种半沙半水的质感，早就消失不见。
我只能感觉到重力。
不是地心引力，是某种更古老的“压魂引”。
它不是让你往下掉。
而是……把你往“里面”拖。
“这里不是地狱。”我听见自己在说话，声音不属于我，“是人自己造出来的‘魂壳’。”
“每个人都在这壳子里，看自己。”
……
我想挣脱。
可就在下一瞬，我眼前的雾，变成了一面镜子。
不是水镜。
是“骨镜”。
镜面浮动，镜边镶满鳞壳与海骨，每一个骨节都像一只眼，死盯着我的意识，像是在等我想起什么。
我终于看清镜中的那个人——
是牧瑶。
可不是现在的她。
她穿着一身旧族女子的嫁衣，赤足立于潮台上，身后的海域不是现在我们所处的深渊，而是昔日的“潮神之海”。
她低头，手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而婴孩……长着一双蛇瞳。
“你……你是谁？”我脱口而出。
她却没有看我，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你愿意，替她死一次吗？”
我猛地往后一退，脚下忽然塌陷！
整片镜面像被我的心跳打碎，“咔”的一声碎成千层魂光，像是梦境被斧头劈开！
我跌出雾中，手中握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一枚泛蓝的婴魂铃。
【魂铃响一次，还能回来。】
……
而我耳边第一声魂铃响起的瞬间，赵磊的梦——正陷入最深。
“师兄……”他跪在那片烧焦的天师府废土上，镇魂链悬于头顶，不停地滴血。
林风渡站在他面前，面上是熟悉的笑，却隐隐露出一股违和的“太平静”。
“你以为你回得去？”林风渡低声道，“你来这儿，不是为了救谁，是为了找你自己。”
“你从头到尾都没真正服过天师命印，你是被推着走的。”
“但现在，你可以做主了。”
他伸手，手掌上出现一张新的封魂卷。
上面没有符。
只有一个空白的位置。
“签下去。”林风渡低声说，“你就能继位天魂府。”
“也能，留住她。”
画面忽地一转，远处的渊镜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牧瑶。
她被黑潮裹住，魂印扯裂，像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吸走血脉。
赵磊顿时动摇了。
他一脚已踏进那卷轴上，灵息悸动。
“她不是她。”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起。
是苏雁的声音。
“不管是谁制造了这梦，她不会让你救她，而你，也不是靠签什么东西能救得了她的人。”
赵磊猛地睁眼，一口血喷出！
梦碎，魂回。
魂铃——第二响。
“还好没换魂。”我扶住他，看他脸上全是冷汗。
“你见到什么了？”我问。
“我师兄。”赵磊喘息着，“他叫我……签名。”
“什么？”苏雁眉头一皱。
“签了就是‘天魂府正脉’，能接主位……”他忽然一笑，却像哭，“还说能留住她。”
我没问“她”是谁。
我们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签了就不是你了。”九九冷冷说，“梦里给你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真就留得住谁？”
赵磊闭了闭眼，咬着牙：“我没签。”
“好。”我点头，“你赢了梦。”
……
而这时，九九缓缓走出那片雾气，浑身仿佛透出一股森寒的“湿气”。
她低头看着自己裸露的小臂，那皮肤下的鳞纹还没褪干净。
“你梦见了什么？”苏雁问。
九九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眼，声音像是被硬掰出来的：“我看见我自己。”
“全身的皮……都脱了。”
“变成了一条‘活鳞骨蛇’，会说话，会笑，还会吃人。”
她手一翻，把袖口撩起。
一排牙印赫然浮现在手腕内侧，淡蓝色，像蛇啮。
“她咬了你？”我低声问。
“不是。”九九眼神平静得吓人，“是我自己咬的。”
“梦里的我，咬了真实的我。”
“我觉得她不会停。”
“所以我醒来前，也咬了她一口。”
“谁先死，就别留着了。”
没人敢接话。
我从她手上接过那魂铃，已经碎了——
她用咬合之力，生生咬碎了“唤魂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