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旧的公寓，走廊的尽头。

铁门被重重推开，又以同样的方式合上。

墙角灰黄的粉尘震落，动静很大，却惊扰不了任何人。

空落的屋子刻进怀与模糊的视线，仅存的希望化成灰。风一吹，再无复返。

他的世界于此刻彻底崩塌，埋没。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瘫坐在门后，抬手粗暴地抹去嘴角残留的血渍。

脆弱的身躯灵魂叛离，落单影子频频晃动，无力地牵拽着散发溃烂气息的行尸走肉。

他也不过是腐朽的血肉拼拼凑凑打造出的一具皮囊罢了，经不住这世间污秽的摧残。无休止的一次又一次，皮囊如今真的只剩皮囊了。

他不明白，只想活着也是一种罪过吗……

也许，世界酿下的错。

是于他存在开始：在存始开他于是

怀与忧哀的目光停滞在昏黄的老式吊灯上，捂住胸口拼命地想要故意呼吸。剜心的虫悄然无声地要把他的心挖空，慢慢，漫漫，痛不欲生。

他的眸光渐沉，而后消匿。

怀与能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在流动。

他机械式地用手背轻柔接过。白皙的手上划下一道鲜红的血痕。留下的疤，未落的痂，光下血痕连结，突兀而更加刺眼。

泪，污浊。很苦……忽而

他笑了，任血泪滑落他苍白的面庞。

他倚扶着墙，艰难起身。抓着墙的手，指甲快要刺进肉里。

他早已习惯伤口绽裂带来的痛楚。痛感使他麻木。

再痛，他感受不到了。

他踉跄着走向浴室，虚弱的身体难以支撑平稳行走。

他大抵是累了，很累。可却不愿承认。仿若下一秒就将倒地不起，但还是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今天还没来得及去看您呢。“窗外月影忽明忽暗，无风，很静。

怀与声音愈发微小，还想说什么又戛然而止。

他克制着，不敢直视灵台上那张黑白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

他要她觉得，她不在的这几年里，他过的很开心。

怀与仔细地收拾了一遍自己。

这次，他没有再穿校服外套。九月十二日，今天。是他的生日。

也是母亲的祭日。

他穿着母亲为他定制的成人礼礼服。前几年定的，已经有些许老旧了，却还是干干净净的。款式也是几年前的。

何其讽刺，母亲死在了那年…

他终于明白，当年衣服的尺码为何大而不合身。

合身的是此刻。母亲还是这么了解他。

怀与在镜子前照了好久。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努力练习着微笑。

最后一次，他试着找回从前满脸笑容的自己，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这些，都在母亲离开后随之远去了。

他忽而心头一颤想起什么，慌忙查看书包。

“还好。“还在，也没坏。

怀与长舒一口气，窒息感得以从心脏抽离。

书包里是母亲最爱的向日葵，她说它象征着希望。

身边挂着干净的向日葵挂坠，就好像母亲还陪在身边。

他在门前理了理衣角，回头再看一眼这凄清的屋子。尝出了一丝昔日的温馨。

他好想，好想，回到从前。

灯灭了。

这个残败不堪的，所谓的家。在怀与走后，留下的只有孤独，悲哀的空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