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昏迷
脚步在小木桥前停下,男子发现桥最边上一根木头发生了位移,木头与木头之间出现较大的缝隙,桥上还横着一根木棍。
他放下手里的行李袋,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弯腰躬身,双手使力,抬起木头挪回原地,消除安全隐患。
木头归位后,还未直起身,水里杨小雁的身影进入视野,他顺势跳入河水中将人救上岸。
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微微泛青,脉搏跳动微弱,呼吸或无。
他把她背面朝上扛在肩膀,她的肚子压在他的肩头,他抱住她的小腿,来回跑跳。
一阵微风吹过,风里有很多声音,树叶的沙沙声,流水的叮咚声,还有男子的跺脚声和呼吸声。
直到,泥地上变浅的水痕再次被染深,他听见了水砸在地上的声音。
赶紧将人放下,再次确认她的状况。
脸色依旧,脉搏跳动微弱,呼吸微弱。
男子轻拍杨小雁的肩膀并呼唤,还是没能将她唤醒。
她的脸很白,病态的白,像死人的白,刚才的声音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不知怎的,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的眼眉真好看。
救人要紧,男子就地坐下,将杨小雁盖在他背上,一个起立,拿上行李袋,匆匆向村子里跑去。
此时天光大亮,一路上遇到不少去上工的村民,他无暇与他们打招呼,脚步不停地朝着村卫生所跑,留在他身后一张张好奇又探究的脸,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村卫生所里,村医正在整理药柜,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看见进门的人,刚扬起笑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目光触及男子背上双眼紧闭、血色全无的杨小雁时,神情又转为惊讶,指挥着他将人带进病房放下,一边拿过工具给她进行检查,一边听男子交代发现经过。
村医说要给她肚脐进行艾灸,让男子去切两片姜,等他拿着姜片回来时,正好看到村医撩起她的上衣露出肚子,他迅速低下头,放下姜片,转身出门去找村支书。
这人他不认识,不知是否谁家新娶的媳妇,亦或者是新下乡的知青?
带着村支书再次回到村卫生所,就在进门前,男子抢先走在前面,小心地往病房里看,她身上盖了被子,只腹部的被子拱起来。
他放下心来,注意力放在村支书和村医的对话上。
村长问:杨知青这是怎么了?
杨知青,原来她是下乡的知青。
他的视线不自觉挪到她身上。
村医说,杨知青可能是……饿晕的,然后掉进了河里。
饿晕?
他疑惑地看向村支书。
村支书看着俩人投过来的奇怪眼神很是无措,他也觉得很奇怪,最近几天下地没看见杨知青,白家媳妇说杨知青身体不舒服,让她帮忙请假,他也没多想为什么不是同住知青院的知青们给她请假,这饿晕是……
男子又被村支书支使去通知知青,赶来的知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病床上的杨小雁,一个个脸上都是惊讶和疑惑。面对询问,几人面面相觑,口径统一,都说这几天没见到她人。
男子和村支书没发现线索,交流了一个眼神,跟他们说起照顾杨小雁的安排。
知青走后,男子冲村支书摇摇头,沉吟片刻,村支书决定将白家媳妇叫过来。
跟在男子身后到来的白母看见病床上的杨小雁时脸色大变,双手捏住衣角搓来搓去,面对村支书的问话眼神飘忽,嘴里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古怪。
可再怎么追问,她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男子对村支书点点头,村支书会意,将白母打发回去。
当天村支书放出消息:杨知青不小心掉进村口河里,刚好孙家当兵那小子回来探亲遇上,就给救上来了。
但在那之前,闲话早就传开了,村支书的官方认证增加了消息的覆盖率。
过了两天,杨小雁还没醒,白家人突然上门大闹孙家,说出杨小雁的身世,要求男子跟她结婚,并拿出88块彩礼。
理由是本来已经给她相看好人家,前几天她请假不去上工就是在家准备嫁人,他这一救把她名声破坏了,她嫁不出去了,必须负责!
整整闹了三天,闹得全村无人不知,连隔壁村也收到风声。
男子并没有表态,面对奶奶的询问,他也只是将事情经过铺叙一遍,并不回答其他问题。
大家看她,带着一丝可怜,可怜她被错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要嫁人了,又掉进河里昏迷不醒,这都过去五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大家看他,带着一丝惋惜,惋惜他要娶的居然是白家的姑娘,而不是自己家的姑娘,也不知道他这未过门的媳妇还能不能活。
事情的真相虽然还没有查清,但发展成这种局面是出乎男子和村支书意料的,村支书把男子叫来,跟他闲聊了很久才试探着劝他点头,毕竟这时候姑娘的名声还是挺重要的。
他同意了。
娶她,88块彩礼。
从村支书家离开,天色尚早,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村卫生所看望杨小雁,而是去镇上,取钱,还顺便打了结婚申请寄回队里。
当看着白父高兴地用手指沾着口水清点彩礼钱时,白母也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有点恍惚,自己是不是正在肉摊子买肉。
他每天都去村卫生所看望她,配合村医给她检查、艾灸;给她翻翻身,避免长褥疮。没碰她,隔着被子翻的;还用毛笔把她干燥的嘴唇沾湿,毛笔还是他自制的呢。
他的奶奶也来过,但她一直昏迷不醒,小脸还是很苍白,人都快瘦成竹片了。
知青院的女知青轮流来照顾她,给她洗脸、擦身体,还给她换衣服、梳头发,病房里有两张病床,轮值的女知青就在另一张床上休息。
村医也有点不解她为什么还没醒,这有力的脉搏他摸了三次才敢相信。只说她一时间伤得太狠,没这么容易恢复,还要再等等吧。
白家人?
他上门给彩礼的时候很热情地喊了一声“女婿”,走出白家的门后就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