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祭
狂暴的杀戮过后，瑞安终于从纯粹的本能中缓过神来。
“我好像睡了很久……”
他一脚踹开脚边不知何人掉下来的脑袋，疑惑地看着周围的骑士们。
“你们刚刚是在和我的身体战斗吗？”
“怪……怪物！”
没有人想到，刚刚以如此雷霆手段终结战场的人竟然根本没有醒过来。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衣着依旧整洁的巫师，从他的脸上只能看出一丝无辜与迷茫。
“看来就是你了。”
一名浑身刻着猩红纹路的壮汉从一众骑士中缓缓走出。
“精灵一族的传承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怪不得吾主投入了如此多的资源。”
他凝视着瑞安：“交出精灵族的传承，或者死。”
身形未动，亦无风吹拂，但瑞安的衣角却在那灼热的目光中微微鼓动。
“你我都已经知道结果如何，何必多说废话。”
瑞安摇了摇头。
但话音未落，他已经猛地向后跃去，只见原本站立的位置已经裂开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深坑。
“砰！”
“轰！”
直到这时，声音才迟迟赶到。
“……大概二阶骑士巅峰的体质，但是没有任何锻炼痕迹，真是奇怪。”
卡西乌斯握了握拳，感受着刚刚那一拳的触感。
一击并未得手，他倒也没有太意外。
对方要是都不能陪自己玩一会儿的话，那实在是太无聊了。
“砰！！”
下一刻，一连串的爆炸接连炸响。
瑞安的身形几乎毫无停留，如一道疾驰的残影在战场各处闪烁。
但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卡西乌斯的身体竟然一直保持在原地。
瑞安眼神凝重，对方每一次攻击后都会立刻回到原地，而由于速度过快，其身体便宛如从来没动过一般。
事实上，哪怕是以自己如今的感知力，也只能凭借着战斗经验去半预测半反应对方的攻击。
三阶骑士的力量远超于他，想要杀死对方，起码需要贴脸打上数十发全力以赴的解构之触。
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对方一动不动都需要瑞安打到自己魔力枯竭才可能杀死对方。
“他很谨慎，在不断用这种方式试探我的底牌并且压缩我的行动空间。”
瑞安思考着，眼下距离奥古斯丁所说的传送回巫师塔的时间还有最后三十分钟，他不需要杀掉对方，甚至不需要从他手里逃走，只要撑住三十分钟就行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思考，思考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没用出的后招。
勉强在狂风暴雨般的轰击中找到了一丝喘息之机，瑞安短暂的闭上了眼，将意识聚集到自己的双目之上。
再次睁开后，似乎一道精光闪过，浑然天成而又精妙绝伦的符文在他的瞳孔中起起伏伏，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来自精灵王族的眼睛，带给瑞安堪称恐怖的动态视力提升与观察力。
霎时间，卡西乌斯的拳头、汹涌流动的气流、甚至一道道魔力的走向全都在他的眼中清晰可见。
“解构之触！”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道解构之触准确地穿过了卡西乌斯的拳头，打在了他的虎口上。
那里比起他饱经锻炼的拳面自然是要脆弱太多。
“嗯？！”
收回手的卡西乌斯眉头微皱，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虎口。
在那里，一滴滴浓稠的不似液体的猩红血液缓缓流出，但很快便再次凝固。
饶是如此，对于自己被伤到这件事，卡西乌斯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做到的？”
手上的攻击并未停下，但他却更加谨慎了，精灵族究竟留下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要不是达妮卡几次预言消耗太大，这件事本来就该由她负责，直接以性命为代价唤来神明的一部分意志出手，哪还有这么多事。
自己可不应该牺牲在别人的任务里。
尤其是……纷争神教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要是自己死在这里，反而让达妮卡活下去的话，对自己所在的势力可不是好事。
种种原因下，卡西乌斯突出一个出工不出力。
“轰！！！”
一整座楼房被倏忽间轰成碎片，碎石四溅而飞，任何一片碎片都能要了一名学徒级的性命。
而这样的攻击，也不过是三阶骑士的随手一击罢了。
“起！”
瑞安暴喝一声，猛地在废墟中搬起一根十数米长，数人合抱粗的承重柱。
双臂与巫师之手同时发力，巨大的柱子在瞬间被旋转着扔向了卡西乌斯。
卡西乌斯面色不变，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下一刻，整根承重柱在空中当场碎裂，变成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碎石落在地上。
但承重柱的后面却紧跟着一道解构之触。
卡西乌斯对于这种手段早已清楚，这种未曾见过的一环巫术威力巨大，甚至能伤到自己的体魄，但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太慢太慢，只要稍稍闪躲……
但出乎预料的是，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嗯？！”
瑞安以称重柱和解构之触吸引了卡西乌斯的第一波注意力，而他却已经借助对方短暂的大意而趁机接近了对方身边。
“找死！”
卡西乌斯眼中精光一闪，区区一环巫师竟然做出这种行为，羞辱，这是纯粹的羞辱。
但他很快又想到，这家伙难道是有什么近身状态才能使用的底牌？那自己是否还全力出手？
这犹豫的片刻被远处的瑞贝卡捕捉到了。
“震慑！”
她意识一动，无形的巫术瞬间跨越遥远的距离，直接降临在了卡西乌斯的思维中。
他的动作顿时一顿。
一幕幕他完全不想看到的景象在眼前闪现——自己追随的主上被杀，达妮卡这种毫无城府的废物上位，纷争之神在战争中落败……
“该死！”
但终究不过是一名一环巫师的巫术，他只用了零点一秒左右的时间便挣脱开来。
但这短暂的瞬间已经足以瑞安将自己的攻击倾注。
“咔！刺啦！”
巫师之手推动着气血化的手指，猛地贯穿了卡西乌斯的后心处。
这番动作竟然爆发出一阵击碎玻璃，撕裂钢铁般的刺耳声音。
紧接着，早已准备好的解构之触也顺着被捅出的血洞猛地灌注进去！
“滚开！”
卡西乌斯立刻从混乱中回过神来，他瞬间全力以赴，一拳几乎猛地轰出。
而不知何时悄悄摸过来的帕奥也终于起到了作用，他伸手一挥，极限带着瑞安一起瞬移到了远处。
“最后五分钟，小心，他们要对你们动手了。”
瑞安回头对着帕奥嘱咐一句，接着快速和对方分开。
否则卡西乌斯下一次动手的时候，帕奥可不一定反应得了。
刚刚他已经做好了牺牲一条胳膊的准备，不过帕奥二人还算靠谱，震慑术帮他争取了宝贵的攻击时间，瞬移则帮他逃出生天。
不过如此一来，那名三阶骑士恐怕更会小心一些。
他早已发现，那三阶骑士根本就没想着全力以赴，只是看着动静不小，但始终留存着后退的力气。
甚至屡次放过了重伤自己的机会。
“难道这几个人并不同心？”
瑞安心中一喜，这样可就简单多了。
尤其是在自己的这一轮攻击之后，这家伙更是多了个好理由不全力以赴。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想，卡西乌斯在这次吃瘪后，并未急着动手，反而转过头去怒骂道：
“你们这帮蠢货，都愣着干什么？打不过这小子难道不能去杀了其他巫师？！”
不过问题是……
他扫视了一眼剩下的骑士的面孔，心中冷笑一声，怪不得，自己带来的人已经死伤殆尽了，这些人全都是达妮卡那一派的人，心里怕不是巴不得自己死了。
先前没有指令，这些人自然是浑水摸鱼，不过自己现在以正当理由下达命令，他们当然没有了推脱的理由。
“是！”
果不其然，剩下的骑士们对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应答下来。
但他们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此刻剩下的二阶骑士只有寥寥几个，哪怕是自己真拼了命恐怕也没什么用，这又是何苦？
纷争教派追求纷争，创造纷争，但从不提倡在无谓的纷争中牺牲。
卡西乌斯抚摸着自己后背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小子从哪掌握的气血化的技巧？而且看起来比自己的气血化还要更加纯粹。
这也是精灵族的传承吗？那群长耳朵的家伙到底都留下了点什么东西？
二人的战斗再次打响！
“轰！”
卡西乌斯跳到附近的钟楼上，双臂发力猛地将钟楼上面的尖端拆了下来。
足足数顿重的建筑在他手中与玩物无异。
掂量了几下，他瞄准了还在迅速移动位置的瑞安。
身体后仰，双手举着塔顶向后拉长，最后，如弹簧般瞬间拉回！
塔顶在可怕的摩擦中甚至开始融化！
声音追不上它，只能看到空中一道通红的物体一闪而逝。
恐怖的速度与巨大的体积，再配上卡西乌斯精准的瞄准能力，这一击几乎封死了瑞安所有逃离的可能。
“巫师之手！”
危急关头，瑞安将一面巫师之手展开在自己的前方。
塔顶瞬间撕碎了这第一道防护，但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层层叠叠的巫师之手一道接着一道的挡在了瑞安的面前。
从他极限施法距离的一百米开始，每一道巫师之手消失的瞬间都立刻出现下一道巫师之手。
瑞安的魔力几乎被瞬间榨干。
强化后的巫师之手堪堪比得上二阶的防御巫术。
一连足足二十道巫师之手，他竟然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铿！”
瑞安双臂一紧，牢牢把住飞射而来的塔顶，终于是挡下了这一击。
“哼，时间也差不多了。”
卡西乌斯冷哼一声，却并未有更多动作——这次任务的正主来了。
“卡西乌斯，你收拾这些人需要这么久？”
达妮卡脸色不佳，三阶与二阶的差距远超二阶与一阶的差距，这家伙竟然花了半个小时都没拿下来。
“你我各司其职，我又有何错？”
卡西乌斯冷冷地回复道。
达妮卡不再言语，只是看着那名正遥遥看着这里的巫师，眼中闪过杀意。
“至高之上，根源之底，世界之魂，代表纷争的吾主……”
熟稔地念出一串宣告，漫长的祷告词在她几乎听不清楚在说什么的语速中快速结束。
她的身形忽然一顿，空中风云顿止。
以她为起点，整个艾尔维亚公国废墟中的所有生命心中都涌现出一股好战的欲望。
“纷争”的一部分短暂的降临到了这里。
死去的尸体似乎也呐喊起来，一道道还未彻底衰败的血气被凝聚而出，汇集到“纷争”的所在之地。
血腥气弥漫在所有人鼻腔中，狂暴的杀意比瑞贝卡见识过的所有心灵巫术都要可怕。
它在一瞬间控制了所有人的心神。
一名骑士一声怒吼，眼中已经布满血丝，他不管不顾就在自己前面的空间裂隙，径直对着刚刚施法完，正处于空挡的帕奥一剑砍下！
此刻，一名风元素巫师在连日战斗与此刻精神扭曲的影响下，身体竟然骤然崩溃，知识与魔力裹挟着他的残躯化作一卷狂风，
剧烈的风力已经达到了二环巫术的级别，它依然保持着自己生前的惯性，猛地冲向了那名骑士。
刹那间，旋转的狂风已经被血肉碎片浸染，化作了一轮血风。
但就在二人同时死亡的瞬间。
一种莫名的悸动忽然传遍了整个艾尔维亚公国废墟。
“咚！”
一声震响令所有人都醒了过来。
此刻本是正午，太阳正盛，但此刻却快速被染黑。
紧接着，点点星辰遍布天空。
“纷争之神，你将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苍老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这一刻，艾尔维亚公国中所有的尸体都同时亮起。
尤其是巫师们的尸体，他们的头部全都显现出与天空相对应的星光。
伴随着一道道星光交相辉映，连充满全城的血气都被冲淡了不少。
“血祭？你们巫师果然都是疯子，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纷争”控制着达妮卡的身体，发出了毫无感情的诡异声音，那声音像是金铁交击一般，令人心神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