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颓英秋殇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颓英山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虽此处有万千之树林,但山风呼啸而过,却如万千怨灵恸哭,穿梭于嶙峋怪石间,似要将这天地间的哀愁都宣泄而出。
将士们都一脸严肃,各自镇守其战位。
漫山遍野的草木早已褪去了生机,枯黄衰败,在风中瑟瑟发抖,天冷地寒,发出细碎的悲鸣,像是为这逝去的繁华唱着挽歌。
今日之战,有死无生!
昔日葱郁的山林,如今只剩残枝断叶,凌乱地散落一地,被风卷着、抛着,落在地上,凄惨不堪。不知何处是归宿。
他们又将魂归何处?
山巅之上,云雾沉沉地压下来,透着彻骨的寒意。那终年不化的积雪,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灰暗,,不复洁白晶莹。
尘缘萧索,宿命奈何。
山腰间,一条蜿蜒小径隐没在荒草中,偶有几片落叶飘零其上,这里曾经存在过什么?如今却已荒芜寂寥。
远处,几声鸦鸣划破长空,惊起些许尘土。那黑羽生灵盘旋于低空,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山谷,仿若在诅咒这命运的无常,这不是夏国的生物。而山脚下,曾被五万铁骑践踏过的土地,如今沟壑纵横,偶见几面破碎的旌旗,在风中无力地摇曳,似还残留着往昔的金戈铁马之气,却又被这无尽的凄凉迅速淹没。
风萧萧兮易水寒!
此时此刻,站在这颓英山上,只觉天地苍茫,人力渺小。
颓英山颠,锴镇国看见千万军团踏平枞木,奔赴而来。
秋末的颓英山,仿若被黑暗魔神诅咒,狂风怒号,如万兽齐鸣,声声嘶吼着要撕裂苍穹。
砂石在空中仿若暗器般,疯狂穿梭,所过之处,草木崩裂,枯黄野草被连根拔起,漫天乱舞,仿若奏响一曲末世悲歌。
山风呼啸着卷过山谷,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似是在为这片即将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哀鸣。天空被浓厚的乌云遮蔽,偶尔透出一丝微光,却转瞬即逝,仿佛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众将士今日为君王,为社稷,甘心赴死。
山腰间,锴镇国身着破损战甲,血迹斑驳,铁片翻卷,往昔那身象征皇权的龙袍威严不再。他满脸尘土与血污,唯有双眸如寒星,穿透这昏黄混沌,凝视着前方如潮水般涌来的“莫知敌军”。身旁,亲卫们拼死抵抗,却如秋叶凋零,一个接一个倒下,热血倾洒,瞬间没入干裂土地,仿若被这无情战场吞噬。每一位亲卫倒下时,眼中都透着不甘与决绝,他们用生命捍卫着君王,捍卫着身后那片山河。有的亲卫即便身负重伤,仍挣扎着爬起,挥出最后一剑,只为给君王争取片刻喘息之机,那溅出的鲜血,在狂风中肆意飘散,仿佛是他们最后的呐喊。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便陷入了绝境。“莫知敌军”身形诡异,力量超凡,源自那座阴森的聚妖塔。据古籍残卷隐晦提及,此塔为上古邪物,能以神秘魔力从异次元召唤这些可怖生灵,为祸人间。他们受神秘力量驱使,普通的刀剑砍在身上,只能划出浅浅白痕,难以致命。
身着刻满古怪符号的黑色铠甲,那符号仿若来自地狱的咒文,隐隐散发着幽光,似在抗拒一切外力侵袭。他们手持巨型狼牙棒,棒上的狼牙尖锐狰狞,每一次挥击都似能开山裂石;带倒钩铁链在空中呼啸而过,一旦缠身,便能瞬间扯下大片血肉;寒光闪烁的弯刀,刀刃弯弯如月,却在月光下泛着嗜血的冷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更可怕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武力非凡。
锴镇国深知,此番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多年朝堂腐败,军备研发停滞,朝中权臣们忙着争权夺利,结党营私,对边疆军备之事不闻不问,使得军队缺乏有效攻击手段。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将士们被逼无奈,采用了一种原始而悲壮的方法。他们含着泪,颤抖着双手,将战友的尸体堆积起来,每搬动一具,心中都满是悲戚与决绝,这些曾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继续为胜利铺路,筑成一道血肉之墙,借此抵挡敌军的部分攻势,为冲向聚妖塔争取时间。
战场上,血腥气弥漫,士兵们接连倒下,鲜血染红枯草,却无人退缩。混战中,锴镇国看到四个儿子身影,长子锴御勋、次子锴御烈、三子锴御渊、幼子锴御麟,皆身着战甲,眼神坚毅,手握兵器,与士兵并肩作战。那战甲虽不及锴天行的威严华丽,却也被擦拭得锃亮,出征前,他们就知晓此战凶多吉少,可身为皇室子弟,守护家国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
“父王,儿等与您共进退!”锴御勋高声呼喊,声破战场喧嚣。锴镇国心中绞痛,本欲护子远离血腥,如今国将不国,何谈安全之所?他望着四个儿子,眼中满是慈爱与坚毅,此刻,他们不再是温室里的皇子,而是即将与他并肩冲锋陷阵的勇士。
战斗白热化,锴镇国体力不支,伤口溢血,脚步虚浮。长时间高强度拼杀,新伤旧伤交织,鲜血浸红脚下枯草。但他目光坚毅,回望身后残兵败将,虽所所在无几,却皆是生死相随的兄弟,眼中无畏,筑起血肉长城。有士兵断臂仍咬兵器再战,重伤临终将死,高呼“保卫君王,保卫家国”,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振聋发聩,似是要与这狂风一较高下。
此时,敌军攻势愈猛,受聚妖塔邪力驱使,不顾一切冲锋,咆哮声如恶鬼嚎叫,令人胆寒。他们仿若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防线,每一次冲击都让大地颤抖,让人心惊。
锴天行深知,聚妖塔不倒,敌军无尽。他强忍着伤痛,振臂高呼:“将士们,随我直捣聚妖塔!成败在此一举!”身旁将士齐声响应,不顾生死冲向聚妖塔。一路上,不断有士兵倒下,有的被狼牙棒砸得脑浆迸裂,有的被铁链扯去半边身子,惨状令人目不忍视,可队伍却未曾停歇。
锴镇国父子冲在最前,锴御勋长剑挥舞,为父开路,那剑法凌厉,每一剑都带着必杀的决心,可敌军太过凶悍,他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鲜血浸透了他的战甲,但他毫不退缩,眼中燃烧着怒火,口中喊道:“今日之战,不死不休!”锴御烈持盾抵挡攻击,手臂早已酸痛不堪,盾牌上也布满了凹痕,那是一次次抵挡重击留下的痕迹,可他咬着牙坚持,只为给身后的兄弟争取一丝生机,他深知,此刻他手中的盾牌就是大家最后的保障。锴御渊身形灵活,穿梭敌阵,寻机以匕首刺敌要害,他像一只敏捷的小豹子,在敌人的缝隙间游走,险象环生却屡屡脱险,利用自己的小巧灵活,给敌人制造出一个又一个致命破绽。幼子锴御麟紧跟父亲,稚嫩声音喊着:“父王,我们定能胜!”那声音虽带着童稚,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这血腥残酷的战场上,如同一束温暖而有力的光。
然而,敌军岂会轻易放行。越来越多“莫知敌军”围拢,锴镇国多处受伤,视线模糊,儿子们也身负重伤,可他们依然顽强近战,兵器在血光中挥舞,带着同归于尽的绝望。锴御勋的长剑被敌人的狼牙棒磕飞,他索性徒手抓住棒身,任凭双手被狼牙刺得鲜血淋漓,也要将敌人拉倒;锴御烈的盾牌被砍碎,他捡起一块碎片,继续格挡,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他浑然不觉;锴御渊被敌人包围,身上多处受伤,却仍在寻找突围机会,手中匕首已卷刃,依旧不放弃抵抗;锴御麟被敌人一脚踢倒,他迅速爬起,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敌人。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远方突现喊杀声,派出联络的信使带回一支精锐援军。援军冲入敌阵,打乱敌军部署。这支援军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他们身着轻便却坚韧的战甲,手持利刃,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瞬间让敌军阵脚大乱。
锴镇国见援军至,燃起希望,振作精神,与援军一同再度强攻。众人齐心协力,终于杀到聚妖塔下。此时,聚妖塔周身符文闪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气,似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此时,锴镇国已是强弩之末,却决绝不减。他用尽最后力气,举剑奋力劈向聚妖塔。四子见状,纷纷将兵器砸向聚妖塔。随着一声巨响,聚妖塔轰然崩塌,诡异光芒熄灭。“莫知敌军”瞬间慌乱,攻势大减,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面庞上,此刻满是迷茫与恐惧,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老将赵铭,年逾花甲,本已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可如今却白发苍苍地挺立在阵前,手中长枪如龙,左冲右突。他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对战友的缅怀、对君王的忠诚,“莫知敌军”的士兵在他枪下纷纷倒下。他高声呼喊:“兄弟们,君王已逝,王子们也为国捐躯,我们要为他们报仇,杀光这些恶魔,守护我们的家园!”在他的激励下,士兵们士气大振,呐喊着冲向敌人。
年轻的士兵林羽,初上战场时还有些胆怯,可此刻,目睹了君王与王子们的英勇牺牲,他的眼神中褪去了青涩,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果敢。他握紧手中的长刀,学着前辈们的样子,巧妙地躲避着敌人的攻击,寻找时机给予致命一击。他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让这些侵略者付出惨痛的代价。
战场上,双方陷入了激烈的拉锯战。“莫知敌军”虽失去了聚妖塔的魔力加持,但他们毕竟身强体壮、凶残成性,仍在做着垂死挣扎。他们重新组织起攻势,妄图挽回败局,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我方将士利用颓英山的地形优势,设置了重重陷阱。他们在山坡上堆积巨石,待敌军靠近,便砍断绳索,巨石滚滚而下,砸得敌军鬼哭狼嚎;他们挖掘壕沟,里面布满尖刺,让敌军行进受阻,纷纷跌入沟中,被尖刺穿透身体。士兵们还互相配合,采用游击战术,时而分散突袭,时而集中攻击,让敌军防不胜防。
在战斗的间隙,士兵们来不及悲伤,他们迅速为伤者包扎伤口,分享着仅有的干粮和水,彼此鼓励,准备迎接下一轮冲锋。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一场关乎家国存亡的生死之战,要么胜利,要么灭亡,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莫知敌军”的伤亡越来越大,他们的士气逐渐低落,攻势也越发疲软。而我方将士凭借着顽强的意志、高超的战术以及对家园的深深眷恋,逐渐占据了上风。他们步步紧逼,将敌军逼向绝境。
绝境冲锋
锴镇国深知,聚妖塔不倒,敌军无尽。他强忍着伤痛,振臂高呼:“将士们,随我直捣聚妖塔!成败在此一举!”身旁将士齐声响应,不顾生死冲向聚妖塔。
一路上,不断有士兵倒下,有的被狼牙棒砸得脑浆迸裂,有的被铁链扯去半边身子,惨状令人目不忍视,可队伍却未曾停歇。
然而,敌军岂会轻易放行。越来越多“莫知敌军”围拢,锴镇国多处受伤,视线模糊,儿子们也身负重伤。锴御勋被狼牙棒扫中,胸膛塌陷,口吐鲜血,倒地不起;锴御烈为护兄弟,盾牌被砍碎,利刃穿透身体,仍死死撑着不倒;锴御渊被敌人包围,身上多处受伤,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匕首狠狠扎入敌人脖颈,自己也随之倒下;幼子锴御麟被敌军一脚踢飞,重重摔在地上,没了气息。
锴镇国睚眦欲裂,仰天悲吼。此时,他猛地想起祖训提及的密宝,那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他强振精神,从怀中掏出密宝,奋力激活。瞬间,密宝光芒大盛,冲向聚妖塔。随着一声震天巨响,聚妖塔轰然崩塌,诡异光芒熄灭。“莫知敌军”瞬间慌乱,攻势大减。
可锴镇国望着孩子们的惨状,泪水与血水交织,双腿一软,缓缓倒下。他用生命守护了最后的希望,却也永失所爱。
余晖下的挽歌
聚妖塔崩塌的巨响,震碎了“莫知敌军”的疯狂,却也仿佛抽干了锴镇国最后的力气。他望着倒在四周、早已没了气息的四个孩子,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与血水交织在一起,顺着满是尘土与血污的脸颊滑落,洇红了脚下这片被战火肆虐的土地。
“御勋,为父说好要带你看遍山河……御烈,你的坚毅可担山河之重啊……御渊,你的机灵能护家国安宁……御麟,你还如此年幼……”锴镇国颤抖着双唇,喃喃低语,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忆起孩子们年幼时,在皇宫庭院里嬉笑玩耍,春日繁花似锦,他们穿梭于花丛间,追逐着彩蝶,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回荡在宫墙之内。夏日的午后,锴御勋总会一本正经地拿着木剑,模仿着将士练武的模样,有模有样地挥舞着,眼神中透着对英雄的向往;锴御烈则在一旁为他呐喊助威,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并肩作战。
到了秋天,宫苑里的枫叶如丹,四子围坐在锴镇国身边,听他讲述着先辈们开国拓疆的传奇故事,眼中满是憧憬与崇拜,那时的他们,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期许,想着长大后要像父王一样,守护这片锦绣山河。冬日大雪纷飞,他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红彤彤的小脸蛋上洋溢着纯真的快乐,而锴镇国站在殿廊下,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温暖。
出征前的那个夜晚,月光如水,洒在王宫的练武场上。锴镇国召集四个孩子,为他们一一整理战甲。锴御勋已长成挺拔少年,眼神中透着英气,他紧握着父亲的手,坚定地说:“父王,儿定不负所望,与您共驱敌寇!”锴御烈拍着胸脯保证:“父王,有我在,定能为兄弟们挡下千难万险!”锴御渊眨着灵动的眼睛,笑嘻嘻地说道:“父王,我会像那林中猎豹,直击敌军要害!”最小的锴御麟虽稚气未脱,却也奶声奶气地喊道:“父王,我不怕,我要跟哥哥们一起保护您!”那一刻,锴镇国看到了传承的力量,看到了皇室的希望之光在孩子们身上闪耀。
可如今,这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般破碎。锴镇国的视线愈发模糊,身体也逐渐没了力气,他缓缓倒下,像是要融入这片他曾深爱、并为之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土地。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登基之初,自己踌躇满志,欲开创太平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之上,贤能之士各抒己见,共商国是,那是何等的生机勃勃。后宫中,妻儿的欢声笑语,给他无尽的慰藉,让他在忙碌政务之余,有了心灵的港湾。
边疆的捷报频传,国家日益昌盛,百姓丰衣足食,街头巷尾皆是祥和之气。可谁能料到,“莫知敌军”如阴霾般骤起,朝堂的腐败、军备的废弛,让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陷入绝境。
锴镇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想要触摸那虚幻的过往,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的目光转向西方,那里有他的妻子和唯一幸存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