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骑兵
郑一豹已经跑出了五十多步，再往前便是一个向左转的弯道。
到了那里，地形将不再宽阔，却没有高山阻隔，往山上一躲，神仙都找不到。
他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奇怪扭曲的笑容。
就在此时，晃动的视线中，他看到必经之路上似乎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出现，有尖锐物体斜斜指向他。
郑一豹疑惑，心说难道大寨主没死，早一步出了山寨，在这里组织抵抗。
那自己到底要不要参与其中，对手太可怕。
可是大寨主也很可怕。
各种念头纷飞间，距离越发近了。
他看清了人影真面目，顿时亡魂大冒。
“敌人。是敌人！”
他歇斯底里喊出这句话，转身就想往回跑。
此处已经不安全，迅速返回寨墙，是唯一能活下来的办法。
不过，他刚停下脚步，便和身后山匪撞了一个满怀。
有人嫌弃他碍事，举起单刀就劈了下来，在他的胸膛上开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不要去啊，那里是敌人！”
郑一豹顾不得伤势，也没时间去找那位匪友报仇，脚步踉跄地向着寨门处移动。
但他受了伤，又是逆向而行，终究快不起来。
没有走上几步，身后便有惨叫声传来。
不用看，都知道是那群蠢货和壮汉对上了。
他心里更慌，想加快脚步，突然感觉有锐器从胸口穿出，又很快抽了回去。
“啊！”
一声惨叫从嘴里发出，郑一豹感觉思维开始恍惚。
不自觉的，在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曾经的过往，婴儿时母亲的怀抱，少年时那位少女的笑容……
……
大寨主吴飞虎心情糟糕透了。
他已经很是谨慎，晚上从不在明面上的两层小楼休息，必须随机和手下人交换位置，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可还是遭遇了意外。
开始他以为是某个不忠心的头目欲夺其位置，找来高手，取自己性命。
但当他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从密道中走出，便看到熊熊燃起的山寨，以及四处响起的喊杀声。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多么的错误，有人想要覆灭他的山寨，而他浪费了很长时间。
吴飞虎没有往赵易身上想，一个农家子而已，就算有壮汉，又能如何。
夜袭可不是这些土包子能完成的高端操作。
他睚眦欲裂，心思急转，最后决定挽救颓势，保住山寨。
这里有他这些年抢夺回来的大部分财富，如果失去，必会对他从事的伟业不利。
林员外告诉过他，蒙古人必然拦下，赵宋小朝廷坚持不了太久。
到时候只要有强大的军力支撑，背刺赵宋迎接蒙古军队，林员外能讨来一个世候的身份，他自己则能掌握一地军事之大权。
成为大将军，可是他的梦想。
那么，眼下有人想要毁灭他的山寨，和取他性命有何区别？
吴飞虎生性谨慎，却也是一个果断之人，立刻趁乱向演武场南面的马厩跑去。
并不去人多的地方，只在路上悄然召集那些走散，或者躲藏的零散山匪。
待到马厩时，他的身边已汇聚到了三十多人。
“上马，用骑兵将敌人碾碎，只要能保下山寨，战后每人赏美人一位，外加三十贯钱财。”
“大寨主威武！”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山匪们惶恐减弱不少，凶残之气开始重新恢复。
再加上骑兵对步兵有着天然的优势，也让众山匪更增信心。
不多时，三十多骑从马厩冲出，直奔寨门附近的一支壮汉小队。
“杀。杀啊，放箭！”
骑兵速度极快，双方距离急速拉近，判断着距离，吴飞虎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嗖嗖嗖。”
能骑马并依然能射箭的山匪不多，只寥寥几人，一轮箭羽之下，好像效果不大。
吴飞虎并未看到壮汉队伍有人倒下。
他脸色有些难看，距离更近，也懒得再次命令放箭。
果断改变战法，拔出腰间钢刀，大喝道：“杀啊，砍死他们！”
命令手下冲出，吴飞虎夹了夹马腹，放缓马速跑在众人身后。
一方面保证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观察战局，思考着下一个攻击目标。
他有三十多骑兵，对方只有二十多步兵，结果显而易见。
甚至不用去专门找密集方阵的薄弱点用来冲阵，二十多人的步兵方阵本身就是最大的弱点，哪怕他的骑兵其实并不擅长马战。
然而，他刚离开视线，又被眼前场景吸引回了注意力。
只见，壮汉方阵前面的四名高大壮汉，在战马冲击而来之时，竟不躲入方阵之内，依然持枪站立，似乎在做冲击的准备。
“找死！”吴飞虎冷哼一声。
他觉得今天晚上突然冒出来的这支队伍，定然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敢自大到如此地步，真真是取死有道。
“上天怜悯，鸡窝山永在。”
他刚如此想着，下一刻，就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
只见双方接战，骑兵对步兵的一边倒屠杀并没有出现。
那些和门扇差不多高，手持近丈长枪的壮汉，在即将接战的刹那，突然向两边撤去。
撤退的过程中，抡圆了手中长枪，横扫之下，硬生生将五六名骑士从马上掀下。
仿佛他们并不是在步战，反而身下有马，游走自由。
真实的情况也差不多，高大壮汉速度奇快，比之战马犹有过之。
骑士倒地，紧跟其后的骑兵受到了一定的影响，速度稍缓，冲击力当即减弱不少。
不过，冲势已起，山匪骑兵依然向手持大盾的低矮壮汉，一头扎下。
人马相撞，前排木盾纷纷碎裂。
吴飞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从刚才高大壮汉的惊人表现中回过神来。
壮汉和壮汉还是不同的，不是每个人都有高大壮汉的实力。
骑兵依然有优势，自己依然会建功。
下一次，吸取经验教训，派一队骑术不怎么灵光的人吸引火力就好了。
马厩里还有二十多匹马，再找些人来，还是有机会扳回颓势的。
不过，事实又一次令他失望，并产生了深深的畏惧心理。
骑兵是冲击到了密集方阵里面，木盾也确实碎了。
但那些低矮壮汉却是半步不退，数匹战马还被他们硬生生地扛了起来，摔倒在地。
人马对冲中，竟然是人将马给冲散了。
“怎么可能？”
“完了，彻底完了！”
吴飞虎连续喃喃，最后长叹一声。
战事已经没有必要再观察下去了，这支骑兵注定将要覆灭。
吴飞虎不再久留，扭转马头转身就跑。
一切都结束了，鸡窝山注定保不住，但他还不能死。
他必须活下来，为兄弟们报仇雪恨，重新夺回失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