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交例钱
“洪叔，床我帮你铺好了！”
芳丫头脆生生的声音，让陆宏听着颇为亲切。
屋外，天色已黑，他今夜就在此安顿了下来。
王老汉爷俩对他颇为不错。
不仅晚上吃的是干饭，而且还将芳丫头父母的房间收拾了出来，让给他住。
就连床铺，虽能闻到一点霉味，但也能感觉出有仔细洗过晒好。
“芳丫头，你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
眼见着女孩收拾好房间，正想离开。
陆宏却开口，与她攀谈起来。
“我也记不清了？”
芳丫头含着手指想了一会，最后还是迷茫地摇摇头。
“从我记事起，我就住在这里了。可是爹妈还有爷爷，总是和我说，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外面才是。”
“那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陆宏柔声询问。
“我问过，爷爷说，回不去了。外面的家没了，家里的人也没了。”
芳丫头的眼中含着泪：“爷爷闲着的时候，总是会掏出一块手绢，放在鼻子下闻。”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显得特别难过和伤心。”
“那你们还想在这里接着住下去吗？”
面对陆宏的询问，芳丫头再次思索了半天，最后断断续续说：“爷爷以前说，这里会是第二个家，现在很久没说过了。”
“……村里其他人也是这样。”
眼见陆宏不再疑问，芳丫头推开房门离开，那消瘦的身影随即被外面的黑暗吞噬。
……
接下来几日，陆宏每日跟着王老汉上山采药，也帮着芳丫头研磨药粉。
体验着久违的凡人生活。
灵识被压制，令他短暂不习惯了一小会。
却很快学会了最朴素，也是最有效的用眼睛看。
看太阳东升西落，璀璨星河的变幻漂移。
令他对天地万物有了一种更深刻的感受。
修士们总是追求天道，可天道却蕴含在万事万物之中。
道法自然，化神境便是修士将己身融入自然。
念及于此，陆宏忽地有了一种荒谬感，不知自己在这天地间到底身处何方。
世界的运转，从来都与修士无关。
有没有人，都不妨碍乾坤万象依旧按照既定的规则而行。
“我与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或者说，到底有关系吗？”
修士用灵识观察世界，固然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手段。
却也因此，遗忘了己身与天地万物的亲和。
久而久之，修士就变得迟钝和麻木。
一夕悟道！
“智者向内寻求力量，不智者才向外寻求力量。”
凭借着更加强大的悟性，他隐约间觉得自己找到了苦苦追寻的那条道路。
时光在这种平淡而安逸的氛围中缓缓流逝，他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厚重温和。
就如同浩瀚大海，乍看广阔平静，却又深邃不可见底。
只不过村中央的空地上，那股久久无法散去的血腥味，还有日夜都能听到的绝望哀号。
时刻提醒着陆宏，这次行程的根本目的。
这天，三人正在院中折着药材的枝叶，忽然听闻村中央响起一阵急促的钟声。
“终于来了！”
不枉费陆宏等待这几日。
他心中波涛万丈，脸上却神色如常。
王老汉和芳丫头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片刻的慌乱。
随即芳丫头指了指竹筐里的草药说：“爷爷，这几日有了洪叔的帮忙，采来的药材足够这个月的例钱了。”
“那就好！那就好！”王老汉长出一口气，面皮抖了几下。
说着，将地上的药材悉数装入竹筐中，对着两人点点头。
三人跟随着人流很快来到了村中央的空地。
村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眼见众人到齐，其中一人说道：“再过两日，就是上交人祭给仙师的日子了。”
“还是按照老规矩，各家没钱赎身的人，上前来抽签。”
“别到时候说我们不公平，都看天意！”
话语未落，一群人涌向族老们旁边摆放的一张木桌前，纷纷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后面等待的登记人员。
“我家出野鸡三只赎身。”
“俺们出狐狸皮两张。”
“我们娘俩出自家酿的酒五壶。”
一时间，木桌前乱成一团，嘈杂之声震得人头疼。
“都别乱，一个一个来！”
最后，还是族老派人强压着，才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唯有二三十个面如死灰的人，站在一旁用一种麻木的眼神，看着喧闹的人群，仿佛那边的热闹都与他们无关。
陆宏留意了一下，发觉这些人大多是些老弱妇孺，没有最基本的谋生能力，又哪来的闲钱剩米给自己赎身。
大抵早就失去了挣扎求生的念头，抱着能活一天算一天的心态。
“不行，这点东西只够两人赎身！”
一声厉喝，将陆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负责登记的汉子，将纠缠不休的王老汉推倒在地，叫骂道：“他娘的，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和老子讨价还价，是不是活腻歪了？”
王老汉不顾身上的泥土，跪在地上死死拉住那汉子的衣摆，求道：“大爷，您就行行好，让我们这个月过了吧。下个月，我们家一定补齐少交的例钱。”
那汉子听得烦了，一肘就想朝王老汉头上顶去。
“哎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宏赶了过来，左手轻轻一捏，就将这汉子的手臂给牢牢抓住。
“不够就不够，有必要打人吗？”
随着一声惨叫，汉子的整条胳膊一下子抬不起来了。
旁边几人一看情况不对，瞬间拎起手上的木棒围了过来，场面陷入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中。
对峙片刻后，陆宏轻描淡写地说：“既然这点药材不够例钱，那我可以参加人祭的抽签。”
他本就想找个由头直接会一会那帮魔修，但苦于之前没有机会。
王老汉既然好意替他上交例钱，那也没必要没苦硬吃。
但如今却不同，既然这点药材不够三人的赎身，那他参加抽签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洪兄弟，你不能参加啊！”
王老汉眼见陆宏答应，急得在地上打滚。
一旁的芳丫头，也已经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
几人虽然相处不过数日，但两人对他也产生了一些亲近之意。
“既然你想找死，那把他带过去！”
刚才受伤的那汉子，本来还想找个由头报复一下陆宏。
却看到他主动出来参加抽签，不由大喜过望。
立刻狞笑着命令旁边几个人，把陆宏押到空地旁的一间屋子里关押起来。
“我自己会走！”
陆宏似笑非笑地看着围过来的两人，目光在他们和那汉子的断臂之间来回。
那两人最终还是认怂了，默许陆宏缓步走进房中。
“死人神气什么？”
见此，断臂汉子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