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闭环阴谋
崇教殿，气氛凝重中又透着几分期待。
李弘端坐于主位之上，身姿挺拔，神色间透着沉稳与威严。
阎庄、李友谦和苏延年等人分坐于下首。
众人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狄仁杰一个人的身上，期盼着能知晓查案的最终结果。
李弘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停留在刘童身上微微蹙了蹙眉问道：“怎不见右谕德？”
刘童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话道：“回殿下，右谕德昨日不慎偶感风寒，今日卧病在榻，特让派人禀明老奴，说他实在无法前来请安了。”
“右谕德生病了？”
李弘面露惊愕之色。
邃想到许圉师已年逾六十，为了能早日赶回长安，一路日夜兼程，昨日才刚抵达就马不停蹄地来东宫为自己解惑，这般劳下累病倒，也有他的责任。
于是关切地吩咐道：“你差人给他送些滋补品去，就说孤让他安心在家调养身子。不要再为东宫之事劳心费神了。”
“诺！”刘童领命，躬身退下。
李弘面上平静心底却有些无奈，没有了许圉师的助阵，他后日朝会上恐怕又要独自面对虎视眈眈的群臣了。
“殿下，可否要开始？”阎庄见太子有些发愣小声提醒道。
李弘回过神来，调整情绪，向狄仁杰说道：“狄卿，说说你查案的结果吧。”
“是，殿下。”狄仁杰起身朝李弘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臣抵达郑县官廨便即刻剖腹验尸，得出结论，典膳丞邢文伟确实是自杀身亡，死因是食用了过量胡饼，又喝了太多水，致使胡饼在腹中膨胀，被活活给撑死了。”
“......”
众人听闻此言，神色各异，各个面露古怪之色。
还真是吃饱撑死的？
只是这死法怎么感觉很诡异？
“说不通啊！”
阎庄满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邢文伟又不是逃荒的饥民，就再饿也不至于吃么多的胡饼。”
“对啊！”
李友谦也在一旁附和，同样满心不解道：“况且他身为东宫典膳丞，怎会不知胡饼吃多不易饮水的道理？”
大家开始纷纷议论，发表自己的疑问。
只有李弘并未言语，而是静静等待狄仁杰后续的分析。
狄仁杰见众人如此反应，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臣当时便觉他的死因没那么简单。又仔细查验了一遍尸体，果不其然，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胡饼残渣，经检验残渣中掺杂了大量盐巴。”
“吃了有盐巴的胡饼？”李友谦微微点头解释道：“如此就能解释得通，邢文伟吃完饼之后明知不该喝水，而他却还喝那么多水了。”
阎庄依旧皱眉追问道：“可他究竟为何要吃这么多胡饼？”
“邢文伟是在馆驿饮的水，臣粗略估算了一下，一个人吃下如此多掺杂盐巴的胡饼，他最远只能徒步行走十里。”
狄仁杰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于是，臣以馆驿为中心向外延伸十里，搜寻他吃饼的地点，终于在郑县往东的一处树林中，找到了吃饼的现场。”
众人皆屏气敛息，专注地听着他的分析案情。
“现场除了有很多碎饼，另有三双脚印，还有撕扯、打斗过的痕迹。”狄仁杰继续分析道：“臣由此推测，是有二人在此处逼迫邢文伟，他才吃下了那么多掺杂盐巴的胡饼。”
李友谦忍不住开口道：“所以他才会口渴难耐，急匆匆去最近的馆驿喝水，结果把自己给撑死了？”
“正是。”
狄仁杰点头下了结论。
众人沉默，大家都在消化狄仁杰分析的案情结果。
良久，阎庄好奇地问道：“之后你又是如何查案的？”
“臣又检查了现场留下的碎饼，发现邢文伟所食胡饼的制作时间不超过两天。”狄仁杰面向李弘继续解释道：“两日之内做出胡饼，还要找到邢文伟逼其吃下，做饼之地应当就在周边百里之内，而郑县附近百里唯有渭南和华阴两城。”
这时，一直沉默的程处政开口说道：“于是我们兵分三路，一路奔赴华阴，一路留守郑县，一路前往渭南，向三城售卖胡饼的商贩打听购买这种特制胡饼之人的相貌，终于在渭南一位胡商口中问得了他们的长相，竟然是两个波斯人。我们根据画像询问，方知他们往长安方向来了，就追到了长安城。”
说罢，他起身拿出两幅画像，双手呈递给李弘。
李弘微微点头示意。
刘童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将画像徐徐摊开，只见两幅胡人半身画像映入众人眼帘，画像上胡人五官明晰，衣饰清楚，一眼便能辨出他们的身份。
“又是胡人？”阎庄怒骂道：“这群人的胆子也太大了，敢谋杀大唐官员。”
苏延年杀气腾腾地说道：“就该把他们抓起来全部给杀了！”
众人也是气愤不已。
“这……”
就在此时，还在骂骂咧咧突然阎庄猛地站起身来，他一步上前指着地上其中一张面容粗犷的胡人画像，惊呼道：“这，这胡人不就是西市商人阿依达吗？”
说话间，他迅速从怀中掏出先前根据西市署令描述所画的阿依达的画像，将其放在一旁开始比对。
众人望去，发现两张画像上的胡人除却衣物有所差异，相貌竟是出奇地一致。
“不对啊！怎么这般眼熟？”
一旁的苏延年小声嘀咕道。
李友谦却放肆地一把抓起两张画像，拿到身前细细端详许久，而后激动地向李弘说道：“殿下，这两张画像中阿依达所戴的兽骨饰品，与之前我们在义宁坊毁尸现场发现的刺客身上饰品极为相似。”
程处政不禁惊呼道：“竟有这般巧事？”
众人也是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么多巧合了。
大殿上顿时陷入了沉默。
李弘看向狄仁杰，问道：“狄卿，你如何看待此事？”
狄仁杰略作斟酌，沉稳开口道：“殿下，每个胡人佩戴的饰品皆不相同，只因这些饰品于他们而言意义非凡，是他们继位珍贵的东西。如果李长史和苏千牛所言属实，那么臣认为此二人极有可能就是害死邢文伟的凶手，也是殿下这几日一直在找寻的刺客。”
阎庄忍不住大骂道：“这群胡人实在太狡猾了，竟让害死邢文伟的凶手去刺杀不良人，妄图一石二鸟，彻底清除隐患。计划太歹毒了。”
程处政也怒不可遏道：“他们连同伴都杀害，只为清除作案之人，当真是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