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疑之处

午后，三人赶回了队里，因为过了食堂的午饭时间，所以只能吃了剩下的凉馒头和黄瓜鸡蛋汤。

草草吃过午饭，刘坤和马俊杰留在队里查看监控录像，安晓峰独自驾车去了另一家医院，市第一医院。

到达以后，安晓峰将越野车尽量停在离大门较近的位置，下了车，直奔大厅中央的问询台。

“请问，失眠挂什么科？”他快速地问。

“可以挂心理科。”

“在几楼？”他又问。

“在三楼。你需要先在一楼大厅的挂号机上面挂号，然后……”穿着淡粉色制服的姑娘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望着匆匆离去的小伙子的背影。

他并没有挂号，而是直奔扶梯往楼上跑去。

“是我没把看病流程交代清楚吗？”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了，忍不住跟身旁的同事确认着。

安晓峰迈着大步一口气上了三楼，根据导诊牌，很快就找到了唯一的心理诊室，敲门进入。

这会儿没有病人，医生正坐着喝茶，安晓峰出示了证件，然后坐在医生的面前。

“需要你这边配合我们调查。”说着，安晓峰掏出一个安眠药瓶。

医生接过药瓶看了两眼，点头，又抬头打量了面前的刑警两眼，问道：“你说一下患者的名字，我查一下。”

“齐琳芳，女，今年52岁。”安晓峰说完，还掏出手机，把别墅里拍摄的全家福合影给医生看，“就是照片里这个老太太。”

医生在电脑里输入了名字，查到了就诊记录：“是我这边的患者。你想查什么？”

安晓峰指着桌上的药瓶：“这瓶安眠药，是你给她开的吗？”

医生再次从电脑里确认了一次，回答：“是的。电脑里有记录。”

“你给她开了多少片？”

“20片。”

安晓峰打开瓶子，数着里面剩下的药片：“你确定是20片吗？”

“当然确定。像安眠药这种镇静类药品，最多只能开20片。她当时的自我描述，失眠是很严重的，而且一再要求多开一些，省得来回跑。”

安晓峰数完药片，发现只剩8颗了：“那她有没有说，这药是她自己吃，还是跟老伴一起吃？”

“患者没说。或许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是她自己吃，如果她老伴也需要服用，我会建议她老伴亲自来医院，需要检查以后才能给他开药。”

“每天吃几片？”安晓峰又问道。

“一次一片。”

“她已经吃了12天，如果一次一片的话。”安晓峰计算着。

“她是11天之前开的药。”医生确认完就诊记录里的日期，马上又做了必要的补充：“由于安眠药具有相对较大的副作用，容易出现睡意，并且可能减慢反应，因此应尽可能少吃，并以最小剂量开始服用。如果是驾驶员吃，可能会很危险。有些人服用会影响记忆力和运动能力，像是齐琳芳这样的老年人，容易跌倒和骨折，起床时需要缓慢移动。这些我都有交代给她。”

安晓峰回想起任潇雨发现齐琳芳时的情形，她倒在长椅和茶几的中间，身上裹着毯子，很像医生所描述的状况。说不定，她当时已经在朦胧中意识到了煤气泄漏，她想赶紧起来，想去把煤气灶关上，可是起身太猛，一下子跌到了。

不过，11天，吃了12片，数量对不上，有一片的出入。

而且，安眠药为什么在老先生的摇椅上放着？

煤气泄漏引发的死伤，到底跟安眠药有没有关系呢？

“还有什么问题吗？”医生看着手表问道。

“再问最后一个。”安晓峰一边收起安眠药，一边问道，“假如失眠患者午睡的话，那么会不会加重晚上的失眠状况？”

“那肯定会有影响。白天睡多了晚上就会睡不着，这是很容易理解的。”

“我是想问，齐琳芳如果把午睡的习惯戒掉的话，晚上是不是就不用吃安眠药了？”

“并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

“失眠多数是精神受到刺激引起的，比如精神紧张或者焦虑，所以需要到医院的心理科进行检查诊断，通过医生进行心理疏通和交流来改善。安眠药只是一种辅助睡眠的手段，有失眠问题的患者，即便是不进行午睡，到了晚上，还是一样会失眠。因为这是一种心理问题，到了那个时间，到了那个环境，他就会开始产生那样的心理问题。”

“跟午睡有关系，但是关系不大？”

“你可以这么理解。齐琳芳的午睡已经成为一种长期的生活习惯，而失眠是她最近几个月发生的心理问题。”

“你找出她失眠的心理问题了吗？”

医生笑着摇头：“我依稀记得，那位老太太性格很强势，我问她的问题，她很少回答。更多的，是她说她想说的。”

“她都说了什么？”

“我记不清了。好像是……足疗店的事情，好像说是很忙碌。”

“好了，谢谢你，耽误你看诊的时间了。”

告别了医生，安晓峰又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往德茂商场，位于六楼的一家足疗店，正是齐琳芳投资的店铺之一。

但是，店长并没有提供太多的线索，原因是身为老板的齐琳芳并不经常来店里，而这位店长，是新来不久的。也就是说，二人之间，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店长只是说，一个月之中，老板会来一到两次，每次都不多待，没一会儿就会走。之后去美容院也是，走个过场，草草看完便走。

至于家事、病情、儿子之类的话题，更是从未有机会谈及，店员们对齐琳芳的印象，也很单一且符号化，有钱、冷漠、严格、独来独往之类。

安晓峰临走，还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老板带家人或是朋友来过店里吗？

店长回答的是从未带朋友来过，就连她老伴也从不来店里，唯独她儿子来过一次，是在刚开业之后不久，带单位的上司来的，唯独来过那么一次。

安晓峰离开足疗店，沿着长长的陡峭扶梯缓缓向下运行。安晓峰有点恐高，所以右手下意识放在了扶手上。他站稳以后，回头朝店铺的门面张望了一次。他仿佛刚开始走进那位老太太的世界，能够依稀捕捉到她的一丁点生活轨迹，却无法看清楚她的面目。

他无法理解她，并非她所表现出的不太好相处，而是她略显矛盾的行为。比如，不肯在店里多待的她，为何偏要投资这么多店铺呢？难道，只是为了赚钱吗？

傍晚，安晓峰回到队里，刘坤和马俊杰还没看完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被按照时间分为了三份，由三名队员一同观看，他们全都瞪大了双眼盯着电脑屏幕数个小时，眼神充满疲惫与呆滞。

刘坤注意到安晓峰回来以后情绪不高，猜出他定是没排查到有用的线索，于是安慰道：“我希望咱们都没什么发现，不是案件最好。”

马俊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往鼻子下面抹清凉油：“是呀，可别再发生大案了。”

“呸呸呸，乌鸦嘴！”

安晓峰把安眠药交还给刘坤：“少了一颗。”

“一直就是8颗呀。”

“我是说，被吃掉的那12颗中的一颗，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被谁给吃了。”

“不是老太太吃了吗？”刘坤看着药瓶疑惑不解。

“也有可能是老先生吃了。别忘了，药瓶是在摇椅上发现的，它当时一定是被老先生压在身子下面的。”

“压着这么一个药瓶睡觉，多不舒服。”马俊杰随口说道。

“这更能说明，他很有可能吃了安眠药。”

刘坤立即明白了安晓峰的疑虑，于是赶忙汇报道：“法医还在进行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

安晓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下手表，问道：“煤气泄漏实验开始进行了吗？”

“技术人员已经去准备了。等到明天上午的时候，该拿到的报告都会拿到。”刘坤一边盯着监控视频一边回答。

“监控还要多久？”

“快了。”刘坤指着队长全树海的办公室说道，“等我这边弄完之后，队长说要开个会。”

“什么会？”

“汇报一下煤气泄漏的事。”

“看来是躲不掉了。”

“是啊，大周末的，今晚还是得加班了。”

安晓峰索性找张椅子坐了下来，闭起眼睛，像是在养神，其实在心中复盘事件的前前后后，想着待会儿师父问起，他应该怎么说。

很快，图侦专家刘坤所领衔的视频监控工作完成了，众人马上起身，移步去了会议室。

众人刚落座，队长全树海也来了。他一边笨拙地摆弄着手机，一边问道：“一大队的人都齐了？”

“报告全队，人已到齐。”刘坤说道。

“别这么正式，只是临时组织大家开个小会。”老全操作完手机，在主位落座，笑着说道，“你们辛苦了，我给大家点好了晚餐，一会儿开完会马上就能吃上。”

“全队你太贴心了，找男朋友就得找你这样的，要是你年轻个20岁，我绝对要对你动心了。”刘坤的玩笑话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好家伙，我一说是临时会议，不必正式，你们这也太放松了吧？小丫头也开始拿我这老头子开涮了，你这是跟小安学的吧。”老全对刘坤一向十分宽容。

“拿你开涮你也舍不得骂，谁叫我是队里唯一的女孩子呢？”

刘坤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大家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大家似乎忘记了是在开会，全都没有了疲惫，惦记着待会儿的外卖。

唯独安晓峰仍在沉思，老全注意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轻咳了两声，拍了拍坐在身旁的爱徒，说道：“咱们开始吧。大家自愿发言，你们知道我想问什么。”

马俊杰赶忙说：“针对2018年7月6日星期五，也就是昨天下午，发生在我市富安小区18E栋别墅内的煤气泄漏事件，目前现场勘查和前期排查工作基本完成。”

“监控录像有什么发现吗？”老全问。

刘坤回答：“没有。从昨天早上到昨天下午事发时间段内，没有任何外人进出过胡家别墅。”

“就连快递和外卖员也没有吗？”老全又问道。

“没有。”

马俊杰补充道：“富安小区是高档别墅区，治安管理比较严格，所以快递员和送餐员是无法进入小区大门的。”

“那业主点餐怎么办？”

“外卖小哥会先送到门卫处，然后由物业安排特定的人员给业主送上门去。”

“哦，也就是说，昨天一天，胡家没有快递，也没有点餐。对吗？”

“是的。”刘坤拿出几张别墅的外观照片递给老全，继续汇报道，“结合户主的儿子胡梓翔所说，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事发之前，胡家并没有来过外人。门窗都是紧闭着的，家中只有胡延龄及其老伴儿齐琳芳在家。”

老全点了点头，放下照片：“老太太还没醒吗？”

刘坤摇头回答：“我询问过医生，说是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今天应该就能醒过来，或者是明天。好像身体已经有一些意识反应了。”

老全见安晓峰仍不发言，便说：“既然前期工作进行差不多了，那么大家就来说一说吧。畅所欲言，说说你们的看法，尤其是，关于，事件的性质。”

刘坤见安晓峰没有发言的意思，便在桌下踢了马俊杰一下。马俊杰会意，马上说道：“我感觉是意外。”

“哦？”

“没有外人，家里只有老两口，又都煤气中毒了，应该是意外。至少我没发现人为的痕迹，那个煤气灶，也没有人为损坏，对吧？”

刘坤见马俊杰问她，只好接着发言：“对，煤气灶是好的，但是谨慎起见，我已经送去第三方机构做质量检测了。”

“嗯。所以，你也认为是意外吗？”

“对，不像是案件。”刘坤谨慎地继续发言，“没有外人介入的迹象，密闭的空间里，只有老两口，也没有自杀的理由。”

“没有自杀的理由是什么意思？”老全追问。

“据儿子胡梓翔所说，他的家庭关系十分和睦，也就没有自杀或是互相杀害的动机了。而且他家的家庭条件，怎么说呢，说是非常富裕也不为过。一个从不为金钱困扰的家庭，一个拥有尊贵生活的家庭，一对正在享受退休生活的老夫妻，还将马上迎来唯一儿子的婚事，处处都是美事，怎么看都是不存在什么矛盾的家庭。自杀？两个老人互相杀害？不，这个可能性太低太低了。”

“其他人呢？”老全问。

参与了图侦工作的侦查员也表示了赞同：“对，我也一样。”

老全忍不住叹息：“哎，煤气泄漏事故，好像很久都没有遇过了。”

马俊杰也说：“下面农村冬天时因为取暖，会偶尔发生几起。市里的话，近年来确实很少遇到了。”

“这就是可疑之处。”一直未发言的安晓峰终于开口了。

“小安，我看你酝酿很久了，那你给大家说说你的看法吧。”

大家全都认真地期待着。

安晓峰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用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桌上的别墅照片。可是大家全都一头雾水，唯独刘坤预感到了什么，默默拿出厨房拍摄的一张煤气灶的照片，仔细看着。

“一个现代化的城市，一个高档的小区，一个满是名牌家具家电的别墅，请问，怎么就突然发生煤气泄漏了？”

大家依次拿过刘坤手里的厨房现场照片，仔细地看着。

“你认为不是意外事故，而是刑事案件，对吗？”老全直接问了出来。

“我暂时必须这样判断。”

“可是，看似不会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呀。”老全试图引出小安更多的分析，“毕竟意外本身就是小概率事件。”

“如果可疑之处过多的话，那就很可能不是意外了。”安晓峰干脆站了起来，提高了嗓音说道，“至少目前，在我这里，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太多太多。”

“比如？”

“比如老两口为什么刚刚吃完午饭就马上准备晚饭了呢？”

“因为是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吃饭，所以老两口对这件事很期盼。”马俊杰试着分析道。

“老太太有午睡的习惯，她完全可以先睡个午觉，再准备晚饭也不迟。毕竟，菜已经买回来了，儿子儿媳又得五点才能回来，没必要中午就急着做晚饭。要是她先去午睡的话，就不会因为忘记关小煤气灶的火而煤气中毒了。”

“确实，刚吃完午饭马上就做晚饭有点反常。”刘坤试着分析道，“给我的感觉，老太太当时好像处在一种非正常的状态下，本来是很习以为常的家务，本来有充裕的时间准备，可她却因为未来儿媳的上门而自乱手脚。”

老全跟着刘坤的分析缓缓点起头。

“再比如，”安晓峰继续大声说道，“从不午睡的老先生为何突然午睡了？两位老人全都是在睡梦中煤气中毒的。老太太平时就午睡，她睡着了可以理解，但是老先生呢？他没发现煤气泄漏就很反常啊。”

“年纪大的人，说不定会因为感觉到疲惫而打盹。他多大岁数来着？60？这个年纪的老人不可能每天都保持清醒吧？”马俊杰分析道。

刘坤则问道：“会不会是因为那瓶安眠药？”

“不能排除老先生吃了安眠药的原因。”安晓峰继续说道，“从不午睡的人让他突然午睡是不太可能的，更何况厨房里还煲着汤呢。正常情况下，老太太如果临时离开厨房的话，会先跟厨房门口附近的老伴儿说一声，让他过几分钟提醒她回厨房关小火。”

众人点头认可。

“不管是因为吃了安眠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老先生突然午睡了，他错过了发现煤气泄漏，他在睡着的状态下因为吸入大量煤气死去了。”

“可是老先生既然从不午睡，为什么要吃安眠药呢？”马俊杰不解地问道，“那是老太太的药，对吧？会不会是他误服了呢？据说，老先生有基础病，常年需要服药，他也是因为疾病才退休的。”

“药瓶是在他的身边发现的，误服的可能性的确是有。”安晓峰耐心地回应每一个质疑，“以为吃的是自己的慢性病的药，结果拿错了，吃了老太太的安眠药。这种可能性有，但是微乎其微。老先生还能炒股，说明他并不糊涂，他很聪明。而且他常年服药，对自己的病情和药品应该相当熟悉，对刚刚来到家中11天的老伴的药应该会有辨识的能力。所以，我感觉他主动服下一片安眠药的可能性很低。”

“不是他自己服下，那么，是别人使他服下？”老全十分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

“不能排除是这样。”

“嗯，是不能排除。你继续。”

“再比如，老太太正炖着汤呢，为什么突然去午睡？炖汤我们都会，先要大火烧开，然后改小火慢炖。汤扑出来熄灭了煤气灶的火焰，说明当时是大火的状态。老太太为什么没有多等十多分钟，等汤烧开了调整为小火再去午睡，而是马上就去睡了？她就那么着急睡觉吗？连十分钟都不愿意等吗？”

“她也许当时就是太累了呢？”一个侦查员说。

“即便是不能等了，开着大火就硬是去睡了。但是，十分钟能睡着吗？别忘了，她可是失眠症患者。她刚躺下不久，还没有睡着，汤就已经烧开了，然后汤溢出以后扑灭了煤气灶，煤气马上就开始泄露了。那么仍处于清醒的她，会没听到扑锅的声音吗？会没闻到煤气的味道吗？”

“对呀，她睡得也太快了吧？难道，她也吃了安眠药吗？”老全看向小安。

“不能排除吃药的可能。”安晓峰回答道，“毕竟，安眠药是她开回来的，她吃药也合理。但是，11天，一共被吃了12片药，这种药每次是吃一片。刚才我分析过了，从不午睡的老先生突然午睡了，那么他很可能已经吃了一片。”

刘坤继续说道：“12片去掉老先生吃的那片，还剩11片。符合老太太每晚吃一片的规律，11天正好是11片，药品数量对上了。”

“大家听明白了吗？”安晓峰耐心地给大家掰着指头计算，“按照病情和医嘱，事发之日以前，老太太每晚都吃了一片安眠药，11天正好是11片。事发的昨天，老先生吃了一片，刘坤手里所剩的是8片，加在一起，正好是医生给开的20片。那么昨天中午，老太太就没有吃药。”

“哦，明白了。”大家齐声说。

“一个没吃安眠药的失眠症患者，她的心中还惦记着炉子上的汤，她可能在烧开锅的十分钟时间里睡着了吗？”

“不太可能。”马俊杰已经完全体会到了这一可疑之处。

“还没完呢，”安晓峰开始滔滔不绝起来，“现在时值夏天，昨天的气温想必大家都有印象，我问你们，热是不热？”

“热。”大家齐口同声地说。

“需不需要开空调？”

“需要。”

“可是，事发时，胡家别墅里没有开空调。不但没开空调，就连屋里的电风扇都没有打开，所有的门窗还是紧闭着的。这不可疑吗？”

安晓峰的问话让大家为之震惊，忍不住纷纷点头。

“不会吧，没有打开吗？”老全无法置信地确认道，“我们老年人，的确是不喜欢吹空调。但是昨天，我是有开窗的，还开了电风扇呢。”

“第一个进入别墅的胡梓翔及其女友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刘坤回答道。

“如果打开门窗通风，或是打开空调和电风扇的话，也许就不会聚集那么多煤气了。”马俊杰叹息着说。

“你们谁能解释，为什么胡家别墅大夏天的紧闭门窗，还不开空调？是因为想节省电费吗？很明显不是，别忘了他们家里一张摇椅就要几十万，他们根本就不差这点钱。关闭门窗还不开空调的行为现在在我看来，不能排除是故意聚拢煤气的意图。”

“嗯，是不能排除。”

“还有一些疑点，还要我继续说吗？”安晓峰征求大家的意见。

“说吧。”老全给出了回答。

安晓峰重新坐下，喝了一口缸子里不知何时冲泡的茶水，继续说道：“煤气灶，现在的煤气灶，我们都不必去提那些高端的名牌货，就算是普通一点的，也全都带自动断气保护功能，对吧？”

“对。”

“它的原理是这样的，”安晓峰拿起那张煤气灶的照片，指着照片说道，“它有一个自动保护的探针，这个东西如果探测到熄火了，就会自动切断供气，防止煤气泄漏。那么胡家别墅所使用的煤气灶，是知名品牌，也带这个功能，可是为什么汤把火扑灭后，没有自动断气呢？”

刘坤也说：“这一点确实很奇怪。我反复试过好几次，那个煤气灶是完全可以正常使用的，它没有什么故障，为什么就没有自动断气呢？”

“是呀，为什么？胡老死于煤气中毒，那么这个煤气灶，就是密闭室内唯一的毒气来源，它为什么就偏偏这么巧，赶在两位老人都睡着了的时候泄漏了呢？”

“追一下煤气灶的质检报告。”老全吩咐刘坤道。

“是。”

“别墅的空间不算小，至少比一般的民房一居室、两居室要大。”安晓峰又重新拿起了别墅的照片，“一层，最大的屋子就是事发的客厅，很宽敞，虽然门窗都关着，但是远端，长椅那一侧，就是楼梯，楼梯的空间一直延伸向了二楼。我的问题是，这么大的空间，为什么室内的煤气浓度如此之高，高到让两位老人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就凭一个小小的煤气灶，它能释放如此大面积、高浓度的煤气吗？如果能，需要多长的时间？”

安晓峰的一系列问题令大家无法轻易回答，内心的天平，也早已不再坚持原来的看法。

“所以，做煤气泄漏实验是很有必要的，它可以回答小安刚刚的问题。”老全说。

“有这么多的可疑之处没有弄清楚，我不能同意关于意外事故的看法。所以我刚才表态，截止到目前，我更倾向于是案件的观点。”

老全满意地站起身，再次拍了拍小安的肩膀，笑着说：“马上成立专案小组，由你负责，人员由你调遣，务必查明所有疑点。好了，会议就到这儿吧，我去给你们取外卖，大家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