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线索
安怀县城是个边境小城，加之时局不稳，夜晚并不怎么繁华。
可绮梦阁依然是灯火辉煌如白昼，喧嚣声、欢笑声、丝竹管弦之音充斥了整个大堂。
一众公子哥儿围坐桌旁，身着绫罗绸缎，谈笑风生。有的已喝得面颊泛红，却仍兴致不减。身旁的小厮忙不迭地斟酒，酒液在夜光杯中荡漾，宛如琥珀流光。
舞台之上，几位妙龄女子正翩翩起舞。她们身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彩带飘飘，随着乐声旋转、摇曳，身姿婀娜，仿若天仙下凡。领舞的女子眼神勾人，秋波动荡，手中的团扇开合之间，扇出阵阵香风，引得台下阵阵喝彩。
王晁和纪尘川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
这时，鸨母扭着腰肢走来，脸上堆满笑容，手中的丝帕轻轻一挥：
“两位公子，可还满意？咱们楼里的姑娘啊，个顶个的才艺双全，您是有了相中的姑娘，还是我来为公子推荐几位？”
纪尘川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轻轻放在桌角。
“我家公子想请翠烟姑娘来陪陪。”
鸨母眼睛一亮，伸手拿了那碎银子，嘴里却说：
“哎呀，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翠烟姑娘可是我们楼里的头牌呢，只是她这会儿还有客人，您看……”
“不必了，准备一个房间，我家公子等着便是。”纪尘川直接打断道。
王晁身姿挺拔地坐在桌前，面容沉静，静静等待着。他的目光深邃，偶尔扫过屋内奢华的陈设。
这时，一个婢女悄无声息地进来，她身着素色衣衫，行动间透着几分拘谨。
手中捧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来到桌前，先是欠身行了一礼，随后动作娴熟地为王晁沏茶。
王晁出于礼貌，微微点头致意，却看到那个婢女看似不经意地用手指在桌上飞快地画了一个隐秘的图案。
王晁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婢女才是汝南王府的眼线。
王晁不动声色，他佯装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婢女的一举一动。
看似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露出腰间那块华薇给予的腰牌。
那婢女目光一扫，看清楚腰牌上的图案，眼神瞬间严肃了很多。她微微低头，手中的动作愈发谨慎，显然是知晓这块腰牌所代表的分量。
她微微向前迈进一步，将声音压得极低：“不知公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王晁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前日，绮梦阁有一女子前往议事厅指证，而后便不知去向……”
听闻此言，婢女身躯猛地一震，瞳孔急剧收缩，手中原本稳稳托着的茶盘差点失手掉落。
她定了定神，说道：“那恐怕要叫公子失望了，此事，奴婢确实不知。”
言罢，转身便欲离开。
王晁瞬间瞧出了其中的异样，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婢女的手腕。
“是‘不知’，还是‘不说’？”
婢女轻轻将手抽了出来，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此事奴婢不知，公子最好也是不知。”
说完，她毫不迟疑地离开了房间。
王晁看着婢女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这个婢女的反应太过异常，她分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
看来此事，水很深啊。
也不必再等那翠烟姑娘了，不一会儿，王晁和纪尘川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出了大门，一阵冷风吹来，王晁感到一阵清新。
绮梦阁中的脂粉香气太过浓郁，此刻这清冷的风仿佛将那令人窒息的味道一扫而空。
王晁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
纪尘川看着王晁，问道：“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王晁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后说道：“先回住处，重新整理线索，再做打算。”
唰！
两人正准备离开，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
王晁本能地侧身一闪，只见一支弩箭堪堪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射在了旁边的墙壁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有刺客！”
纪尘川反应极快，立刻朝着弩箭射来的方向追去。
就在这时，王晁的目光被那支弩箭吸引住了。他走近一看，惊讶地发现这支弩箭上竟然带着一张字条。
王晁小心翼翼地取下字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潦草的字：
“再查下去，死路一条。”
王晁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这显然是刺客或者幕后之人对他的警告。
过了一会儿，纪尘川回来了，他满脸沮丧地说道：“大人，刺客跑得太快，我没能追上。”
回到住处，王晁坐在书房，这正是华薇当初的那间书房。
屋内的陈设透着几分古朴与典雅，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兵书典籍，仿佛还留存着华薇在此处运筹帷幄的气息。
王晁眉头紧锁，心中默想着，本来可以追查的线索有三条。
一则查清绮梦阁的那个女子的幕后主使。
如今那女子已经失踪，王府的眼线又有顾虑不敢说出实情，暂时无法追查。
回想起那婢女在青楼中的异样表现，王晁就满心疑虑，明明她知晓关键信息，却因恐惧而守口如瓶，究竟是怎样强大的势力将她震慑住了？
二则直接向叶鸿副将询问。
此事华薇已经前往平远头镇，查问清楚后会派人传讯回来。
不过叶鸿所知也极为有限，对曹伯兮和强文轩的背后之人，多半是不知道的。王晁暗自思忖，叶鸿身为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这背后的布局者当真老谋深算，轻易就将线索搅得错综复杂。
三则最关键的人物便是那关在大牢的边军统领曹伯兮。
可这曹伯兮嘴硬得很，丝毫不肯吐露半分与私吞军饷相关的实情。
王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烛光随着他的脚步摇曳不定，每一条线索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看来还是得去与那曹伯兮见上一面，看看能否从他嘴中撬出真相，王晁站起身来准备出发。
“大人！”
门外忽然传来纪尘川的声音，王晁打开房门。
“刚刚听到消息，那曹伯兮在牢中畏罪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