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冬天还是来了（2）

2社长：大哥才是最难的那个人

B单位的员工们每天盼着发工资，群情焦躁；而B单位的老大、社长部青每天都在为搞钱绞尽脑汁，如坐针毡。部青原是市委党史研究室主任，于2016年调到B单位担任一把手。那时全国纸媒正在经历着断崖式下跌，占纸媒广告份额最大的房地产行业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走进寒冬，其下游关联产业诸如建筑、建材、家居、家电、装饰装修等均受到严重牵连，报纸的广告收入雪崩式下滑，BJ、四川、江苏、浙江等纸媒最发达的地方，报纸的停刊公告接二连三地被发布出来，总会引起一阵轰动和一片唏嘘。B单位同样经历着创刊以来的最大难关，经营困难，收入锐减，人心浮动。因此，部青的到来并没有受到欢迎，反而引起人群的窃窃私语，多数人怀疑不懂业务的他，此时此刻来这里当一把手，是否有能力扭转当前颓势。而他原先的单位完全由财政供养，旱涝保收，到自收自支的B单位来，明显脑子进水，要不就是在政府大院里不怎么得势。因此有调皮的员工在他上任第二天，就根据他名字的谐音送了新领导一个绰号：“病得不轻”。对于在单位私下流传的这个雅号，部社长也许很长时间才知道，也许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情，但是，他上任后的第一次党委会，也是B单位的班子成员为迎接新社长上任的全体会议，却让他大受伤害。在媒体大厦15楼宽敞庄严的会议室里，上午的阳光温暖明亮，碧绿的凤尾竹茂盛蓬勃，新冲的龙井茶热气腾腾，总编辑、副社长、副总编辑们面带笑容，互相点头致意，部社长刚开始就任讲话，突然有人醉熏熏地破门而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文质彬彬的新任社长先惊后怒，不大工夫，15楼的楼道里便挤满了保安，连推带拽地将此君拉走。虽然一周以后这位员工又手捧纸质检讨材料，在第二次党委会上向部社长正式道歉并深刻忏悔，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初来乍到的新社长被人来了个“下马威”。因为班子成员中，不只一人暗地里做着“将军梦”，其中有人为了争社长的位置下了血本，此事在B单位早已传开，不是什么秘密，而那位跳出来捣蛋的员工不过是某领导的一个小狗腿子。此员工3年以后因业务出错，被停职回家了。

尽管部社长在B单位的一把手任期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开始了，但是，他毕竟是一位年过五旬的成熟的领导干部，又在政府大院里历练多年，因此，有足够的定力和抗打击能力。一晃几年过去了，B单位的情况没有变好也没更坏，虽然其间在上级要求下经历过一次降薪，但是，采编、经营、印刷、发行等各项业务还在按部就班地照常运转，“小车不倒咱就往前推”，流水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流水似地往前过着。但是，自从2020年开始，因为突发新冠疫情，创收更加困难，而政府每年1000万元的财政补贴，也由于各种原因迟迟不能到账，单位财务骤然紧张起来，到了年中，开始欠薪了。一欠就是10个月。

此时此刻，星期四的上午9点，部社长正带着主管经营的副社长盛旷和办公室主任毕建，在市长办公室门前排队，等候市长接见。两位区长、两位县长、三位住建局局长、一位教育局局长排在他们前边，他们后边还有四五位各单位的负责人。其中不少都是B单位的广告客户，部社长、盛社长几乎向每个人微笑着点头致意，又因大家都有要事在身，所以并不怎么交流，干净狭长的楼道里尽管站着那么多人，却很安静肃穆。

等待的过程实际很煎熬。出发之前，部社长、盛社长召开了一次经营部门全体中层会议，对今年的创收情况、创收进度都做了详细了解，并让毕建详细列出明细，制成表格打印出来，准备一会儿向市场汇报时交给他，以便一目了然。除了汇报今年的实际困难，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催款——政府的财政拨款如果能够兑现，至少可以缓解至少半年的困难。但是，他对这件事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已经吃过两次闭门羹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又把早就打好的腹稿过了一遍，以免汇报时有所疏漏，其间又向盛旷敲实了一下截至目前的创收金额，以免他俩说出两个数字。呵，部社长此时竟是如此的紧张，就像面临一场大考，而室内的考官又是相当的严厉。另外，他让毕建把昨晚职工群里的发言也整理了出来，经过反复斟酌，打算如实汇报。

大约10点40分，终于轮到部社长他们进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