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十龙
“轰”一声惊雷在巷子上空炸响。
雨下得更大了。
雨水从天上砸下来，随后砸在鬼头刀的刀身上，带着刀身上那惨绿的血，混合成春天室外青草的颜色，随后滴落在地面的水坑中。
大雨越是冲刷，那鬼头刀显得越是锃亮。刀身偶尔闪过的红芒，像是一不小心就能把整条衣锦巷一分为二。
那些从地上长出来的雨水，把整条小巷变得像是许久无人居住，生满了荒草的样子。
那些神侍盘踞在陈涸不远处，发出一阵阵嘶吼，他们似乎还是不死心，焦躁不安的踱着步。
“要来了。”张晚开口说道。
果然话音刚落，忽的就有个神侍发出一声尖啸。
这声尖啸，就像是早晨五六点农村公鸡打鸣，一声起，全村的鸡都叫起来。
数十、又或者是数百只神侍的尖啸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近乎肉眼可见的音波，朝着陈涸激射而去。
陈涸见状，将手中鬼头刀竖档在自己面前，整个人倚靠在刀身上，硬生生抗下这一击。
音波漫过陈涸，随后向着张晚与陈錾的位置冲过来。
陈錾有些害怕的闭上眼睛。而张晚则是随意的挥了挥手，门框间就出现了一道蔚蓝色屏障。
那声波将屏障冲击得颤抖不已，但没过多久，也就平静下来。
尖啸声过后，神侍再度汇聚在一起。
一道黑色混杂着墨绿的浪潮，开始逐渐形成。
神侍们好像已经忘记了怎么行动了，只是被群体行为裹挟着，向前进。
陈涸像是东海边上的礁石，举着鬼头刀就和浪潮撞在了一起。
汁液飞溅，中间混杂着刀光。
陈錾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刚刚用来抵挡音波的屏障现如今却成为了他的阻碍。
他抬头看了看张晚，张晚向他露出了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就好像、就好像张晚已经见过无数次这个场景。
天忽然亮起来了一点。
至少抬头能隐约看到白墙上顶着黑瓦的屋檐。
可天越是亮，陈錾就越觉得揪心。
因为巷子那头，密密麻麻的神侍，一眼望不到头。
他看着父亲，像是小时候自己在河边玩的拦水坝游戏里的水坝。
只是不知道，这水坝能撑到什么时候。
“你看你爹这一刀，真是精彩。”一旁站着的张晚开始当起了现场解说。
“那鬼头刀，看着只有二三十斤的样子，其实重得很嘞。”
“你知道为啥你爹的刀上会有红光吗？”
“不知道吧，嘿嘿。那可是你爹的本命武器。那一刀刀挥出来，看着帅滴很，但都是用你爹自己的血硬生生的砸出来的。”
“要不然你以为你爹为啥叫血菩萨？他的鬼头刀，不仅喝过神的血，还得喝他自己的血。”
“不会吧小朋友？你以为神侍也是神？”
“那种流着肮脏绿色血的东西，叫他们神侍，完全是给他们背后主人的面子好吧。”
“神侍几乎可以说是人神对抗里最低等级的存在了。就好像是以前的皇协军你懂吧，甚至于他们比那些皇协军更不如。毕竟他们连自己的思想都被上贡给了他们的神。”
“神侍是纯粹的信教徒，所以我们一般都会称之为傻。但还有一种人奸，那就是坏了。”
“你说他们有信仰吧，信的又不是那么纯粹。你说他们没信仰吧，他们又总把赞美神明挂在嘴边。”
“这群人是无耻的投机者，于人类而言他们是叛徒，是人奸。于部分神而言，他们是打着虔诚名号从功德箱里偷东西的小贼。”
“喏，他们好像来了。”
乌云散去了一小半。
陈涸手中的鬼头刀不知道是在空中挥砍了数百亦或者数千下。
只见他面前堆叠着厚厚的神侍尸体。
绿色的血液混合着雨水，都快要淹没大门前的第二阶踏步。
鬼头刀已经从被陈涸架在肩上，变成了被陈涸拄在地上。
陈涸些微有点弯着腰，随后转头看了看儿子的方向。
见到儿子和张晚正站在那到屏障背后，陈涸朝着二人点了点头。
“轰隆”又是一阵雷声。
按理来说，台风天很少听到打雷的。
这雷声过后，天上的雨更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地上砸。
整个小巷，一时间变成了一条小溪。
地上的神侍尸体和尸体里流出的绿色血液，被这大水带着往前。
这雨就像是专门为了清洗地上的污秽而出现的。
陈涸上身的衣服，被这雨冲刷得也只剩下一些破布条。
几根布条耷拉着贴在裤子上，加上上半身新伤叠着旧伤，密密麻麻的伤口。此时的陈涸，一点也没有菩萨慈眉善目的样子，反倒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剩下小半神侍，仍旧盘踞在远处。只不过好像已经驶去了近前攻击的欲望。
密集且散乱的“咔哒”声，逐渐开始变得整齐起来。
“咔哒”
“咔哒”
伴随着这声音，神侍逐渐分为两拨，像是在给什么人让出通道。
一群打着伞，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影，慢慢从巷子远端出现在了几人视线里。
伞是黄色的竹木油纸伞，伞下的白袍，在这昏暗天气下显示蒙上了一层雾。
领头那人，白袍上用金线绣着一道龙纹，他身后几人袍子上绣的则是银龙。
每个人的长袍都连着一个大大的兜帽，兜帽加上油纸伞，让人分辨不出伞下人的长相。
甚至于分辨不出，白袍下的到底是人，还是流着绿色血液的神侍。
“好久不见了，血菩萨陈涸”领头的白袍人开口挤出了一句话。
这声音，就像是指甲刮黑板一样让人感到不适。
陈涸重新把拄着的鬼头刀抗在了肩上。
“呦，我看看是谁。”陈涸将一只手搭在眼前，做出一副眺望的样子，“这不是小尤吗？”
“穿上一身干净衣服，好像就能忘记你当年被人抽筋扒皮打得在淤泥里打滚的样子了。”
陈涸的话并没有激怒小尤。
小尤微微抬起伞，随后仰起头，将视线望向了张晚的方向。
只见这小尤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右边太阳穴延伸到了左脸颊。整个鼻梁骨中间确立一大截，就像是连绵山脉，被哪个隐士高人用剑气生生砍掉了一截。
张晚微眯着眼，开口对着小尤说道，“听说你现在和龙王混在一起了？”
“对，我现在是龙王下属。还有陈涸，我现在已经不叫小尤了。”
好像一道冷光从小尤脸上刮过，带着他那道伤疤都变得更加狰狞了几分，随后伤疤的末端向上一扬，小尤开口道，
“我叫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