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红色平安夜
在2013年之前，安城只有一家肯德基。
肯德基的门面不小，有两层，装潢前卫时尚。
每每路过，透过明亮的玻璃窗，都能看见餐台前排着长龙，大多是年轻的面孔。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孩子们来说，能吃上一顿肯德基，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平安夜恰好赶上周六。
肯德基内人满为患，圣诞气息浓厚。
门口的白胡子老头雕像，穿了一身大红色圣诞礼服。
方裕文早就和父母打过招呼，说今天晚点回家，和同学聚餐。
放学后，直奔而来。
点过餐后，等了一会儿，终于在二楼靠窗的地方，找了个空位。
他事先踩过点，这个位置是精心挑选。
店铺内中间挑空。
坐在这里，对内，整个店铺情况一览无余；对外，则刚好看到门口的情况。
肯德基外面是解放路。
在东区繁荣起来之前，这里几乎是安城最热闹的街道。
一想到歹徒们会在这里犯案，方裕文能想象出这帮人的狂妄。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不知不觉到了八点。
这中间，店里翻了不少台，顾客也比刚刚少了一些。
但依旧没看到宋佳。
“不好意思，请抬一下脚。”
一个年轻女店员，提着拖把来到方裕文身边。
其实这里并不脏，女店员只是想赶人。
她看方裕文独自用餐，点的东西不多，却坐了这么久。
而且，桌上摆着书和文具，想来是把这里当成图书馆了。
女店员自然不愿意。
方裕文看破不说破，轻轻抬起脚，临了不忘说声谢谢。
女店员气呼呼下楼。
方裕文一心二用。
翻着高二下学期的物理课本，时不时往窗外望一眼。
大概8点40分，街道那边远远来了群女生。
她们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容貌却很出众，有说有笑，显得朝气蓬勃。
方裕文来了精神，有条不紊收拾起文具。
宋佳终于到了。
“宋佳，你不是说今天要好好庆祝吗？结果就来这里？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就是就是......我还以为去酒吧呢！害得我把日抛都戴上了，一片可贵了......”
四个女生刚进店，就打打闹闹，引得不少人看过来。
找到座位后，宋佳笑呵呵安慰姐妹：“酒吧什么的就别想了。我妈说，上大学之前敢去，就把我的腿打断......你们放心，今天我请客，尽管点！不过嘛，可要悠着点，万一把肚子吃起来，当心明天过不去形体课。”
姐妹们嘻嘻哈哈，两个女生占座，宋佳带着另一个女生，去餐台点餐。
不一会儿，两人端着两大盘美食回来。
汉堡、鸡块、手枪腿、薯条、圣代、可乐......应有尽有。
这一顿少说得两百块，惹得一旁的小孩直流口水，手中的甜筒都不香了。
“开动开动！”有个短发女生搓着手。
她嘴上鄙视说，这是“小孩子才吃的食物”，这会儿却迫不及待啃上一口汉堡。
另一个女生开动前揉揉肚皮，自我安慰道：“算了，就当放纵餐。”
闺蜜们有说有笑吃起来。
宋佳没什么食欲，慢悠悠吃着薯条，笑得很开心。
她一向如此。
由于家境好，闺蜜们常常吵着打土豪，让她请客。
宋佳从来没有当冤大头的抱怨。
她认为，交朋友就要真心换真心；只要闺蜜们开心，她就开心。
吃到一半，羽绒服里的手机响了。
宋佳的手机是精致的iPhone3，白色。
在四代iPhone名声大噪之前，iPhone3的科技感让普通人觉得，这简直是科幻电影中的产品。
又引得闺蜜们一阵羡慕。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爸爸”，宋佳抿嘴一笑，接听。
“爸爸，我在和朋友们吃饭呢，十点之前肯定到家......哎呀，不用不用，我自己打个车就能回去......嗯，嗯，你和妈妈早点睡，不用担心......爸爸晚安。”
挂断电话后，宋佳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刚过九点。
“宋佳，你都这么大了，家里还管这么严啊？”有个女生啃着鸡腿，嘴里含糊不清。
“就是！”另一个女生应道：“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约了体校的男生，12点整准时在文峰塔下放烟花，可都是帅哥哦......”
宋佳呵呵笑道：“那正好，我就不去了。免得帅哥太少，不够分。”
无论闺蜜们如何邀请，宋佳不为所动。
两盘美食被一扫而空。
闺蜜们不再坚持，打着饱嗝，手挽手先行离开，她们想再逛一会儿。
宋佳去了趟洗手间，也出了门。
方裕文背上书包，悄悄跟了上去。
这两天刚刚过了冬至，刚出店门，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
但街上挺热闹。
大部分是小情侣，手挽着手，女生怀里抱着礼物，大多是玩偶娃娃、鲜花。
宋佳青春靓丽，孤身一人站在街边打车，很惹人注目。
方裕文站在身后几步，泛起嘀咕。
“看样子，宋佳一出门就准备打车回家，怎么还会遇到危险呢？”
“难道是在家门口，才出的事？”
“自行车可不好跟踪，看来我也得打车。”
“会不会是，我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这场灾难避免了......”
尽管方裕文早就做好英雄救美的准备，也盼着这个机会。
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件事不要发生。
他没有十全的把握。
万一真的搭救不及时，那可毁了这个女孩。
这个时间点，出租车并不好打。
主要是乘客太多。
每过来一辆，总有小情侣抢先一步上车。
宋佳被插队好几次。
其中一对小情侣，女生手中抱着个大苹果。
想到Apple的发音，方裕文稍稍分神，想起了在网上看的段子。
如何分辨，一个女生在平安夜，有没有在外面过夜？
只需要看，这个女生次日白天，怀里拿没拿着鲜花。
正不怀好意想着，宋佳动了。
似乎觉得在这里打不到车，她索性沿着解放路往东边走，那边显得没这么热闹。
方裕文看了眼锁在肯德基门口的自行车，扭头跟上。
肯德基处在解放路和红旗路的交叉口，这里是步行街的北入口，人自然多。
越往东走，越是冷清。
大概走了两百米，街边已经见不到几对小情侣。
方裕文不敢跟得太近，在宋佳身后大约30米的距离。
他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主干道川流的车辆上。
就在此时，方裕文心中猛地一紧。
他注意到，西边主干道上，隐隐出现一抹鲜红。
正是一辆红色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