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考倒计时，179天
“填空第一题，你写的什么？”
“3倍根号2。”
“不是吧？我写的是正负1。”
“走，去问问李雷。”
“最后一道大题你写没？”
“写个屁，看都看不懂，就写了个答......”
方裕文清醒过来时，感觉周围很吵，一帮青涩的面孔叽叽喳喳，好像到了菜市场。
什么情况？
他低头看看，自己坐在一张课桌前，这才发觉，这是间教室。
这时候，身后有人拍自己肩膀，方裕文扭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是吧裕文？刚考完试都能睡着，心可真大。”
说话的是个圆脸男生，留着毛寸，嘴唇上有半圈小胡子，脸上点缀着几颗青春痘。
“岳逸阳？”方裕文不大确定。
“怎么？睡傻了？”岳逸阳莫名其妙，凑过来低声说：“晚上上号叫我，我刚觉醒，狱血魔神，牛逼的很，带你刷机械牛。”
方裕文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网络游戏，叫做《地下城与勇士》，又称DNF。
“算了，我今天有点事。”方裕文脑子很乱，哪有功夫打游戏。
“怎么了？”岳逸阳不依不饶，刚觉醒，游戏瘾头很足。
方裕文找借口：“不太舒服，可能感冒了，想回家睡觉。”
“哦哦，那你好好休息。”岳逸阳想了想又说：“晚上我上你号，帮你刷完疲劳。”
正说着，教室嘈杂的声音突然变小，直至鸦雀无声。
一个中年妇女双手抱臂，表情严肃立在门口。
方裕文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高中班主任，蔡桂菊蔡老师。
蔡老师手里拿着一沓卷子，她拍了拍门，说：“最后一节课自习。一模刚过去，好好找找你们的不足，现在不会写，还有时间补救，如果是高考......”
蔡老师训诫着大伙，学生们默不作声，方裕文强压住内心的震惊，逐渐走了神。
我操！真穿越了！
嗯，这里是安城一中，现在是高三上学期吧？
也就是说，现在是2008年？
想到这里，方裕文偷偷寻摸着教室内能显示日期的物件，黑板左边有个大型挂件，上面显示高考倒计时。
还剩179天。
蔡老师勉励过后，去办公室改卷子，学生们上自习。
方裕文翻开一本《五三》，手里握一支笔，装模作样看题，实则在找当年的记忆。
从高二文理分班开始，余下两年的课本被拼命赶进度。
高二结束，实则已把高三的知识点都讲完。
高三一开始，先进行两轮总复习。
然后是一模、二模、三模。
这三次模拟考试最严格最正规，期间还夹杂着周周练、月考等大大小小的考试。
目前一模刚结束。
从现在起，到明年六月份高考，高三学子就只剩下两件事：考试和讲卷子。
今天是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
安城一中的作息相对人性化，周日给孩子们放一整天假。
下课铃响起，岳逸阳早已收拾好书包，他打算先把方裕文的账号要过来，再直奔网吧。
哪知，这小子动作比自己更快，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铃声还没响完，已经没了人影。
方裕文一口气冲到校门口，重重喘着粗气。
途中路过小花园、大操场、荷花池......一段段记忆涌上心头。
他这么着急，一是担心遇到熟人露怯，二是想立即见父母。
学校门口旁边有个车棚，看到这，方裕文想起，里面应该有自己的自行车，目前自己骑车上下学。
摸摸兜，果然有个钥匙环，孤零零两把钥匙，一把家门钥匙，一把是车钥匙。
但时隔多年，他早就忘了当年骑什么车。
好在家离学校不远，干脆走回去。
方裕文家也在老城区，有个院子。
独宅独院，这听起来很牛逼，实则在旧城区改造前，这一片的居住条件很差。
家里没有暖气，没有厕所，大小便都得去200米外的公厕。
两年后，也就是2011年前后，文峰大道扩建，这一小片老房子正好在拆迁范围。
从此，这座院子只封存在他的记忆中。
来到家门口，大门铁锈斑斑，轻轻一推，发出吱吱响声。
正东的小平房伸出一根烟囱，冒着热气，里面传来叨叨叨的切菜声，方裕文知道母亲在做饭。
“今天到家挺早。”方妈妈围着围裙出来，手中端个小碗，搅着蛋液：“咦？你自行车呢？”
“扎胎了，在学校，周一再修。”
“考得怎么样？”
“还行。”
“什么叫还行？能上550吗？听说一模的难度最接近高考，分数最能反映问题......”
母亲一向唠叨。
年轻时，方裕文会感觉烦。
2020年，方妈妈因劳成疾，撒手人寰。
子欲养而亲不在。
那年方裕文刚满三十，才真切理解这句话。
方妈妈还在唠叨，突然感觉儿子怪怪的，眼圈泛着红。
“怎么了？”
“没事。”方裕文捏捏鼻子：“妈，我上楼了，吃饭喊我。”
方家这间院子，是爷爷奶奶去世后留下的老宅。
父亲姊妹三人，方裕文还有个大伯和小姑。
当年兄弟俩分家产，大伯要了钱，父亲则要了院子。
原先院子西侧也是平房，有两大间，用于起居。
千禧年后，经济宽裕了，方爸爸将西边的平房拆掉，盖了座两层小楼，每层两间屋子，一共四间。
一楼的两间，一间当作客厅，另一间放些杂物；二楼则是孩子和父母的卧室。
客厅，电视屏幕上新闻联播刚刚开始，饭菜被端上桌。
餐桌是张老式圆桌，能折叠，不用时方便收起来。
圆桌旁，只有方裕文和母亲两人。
高三生活不容易，很需要营养，尽管只有两人，方妈妈还是做了三菜一汤，很是丰盛。
方裕文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心中又生感触。
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啊。
“我爸呢？”方裕文怕母亲看出端倪，主动开口。
“今天夜班。”方妈妈注意力全在电视上，端着碗饭，看新闻联播。
电视里，正好提到高考，播报员的声音很有磁性，说2009年的高考，将是历年之最。
其中豫省更是全国之冠，足有98万人。
“裕文，你跟我交个底。”方妈妈莫名焦虑：“明年到底能不能上个一本？”
方裕文成绩一向不错，否则，也不会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
但从高二开始，沉迷网络游戏，成绩越来越差。
上一世，只将将过了二本线。
母亲期盼的眼神，令方裕文很愧疚。
母亲是1971年人，那个年代普遍早婚早育，目前，才37岁。
穿越前，方裕文34岁。
打记事起，母亲给他的印象很刻板。
有好的，比如慈爱、温柔、坚强、手艺好......
也有不好的，比如唠叨、呆板、固执......
如今，以中年人的眼光，看同样中年的母亲，还得再加一条。
靓丽。
他这才发觉，母亲其实也算个美女。
为何步入中年后，衰老这么快呢？
大概就是往后几年，遭遇了一系列不顺心，家庭和工作的原因都有。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儿子高考成绩不理想。
为了给自己挣老婆本，母亲兼职了两份工。
方裕文不敢抬头，盯了饭碗好一会儿才说：“妈，我一模考得很好，肯定能上211。”
“少骗我。”母亲却笑了：“今天刚考完，分数都没出来，吹什么牛。”
“我说真的，我感觉突然开窍了。”方裕文信誓旦旦：“这几天只想学习，连游戏都不想打。”
“你能不玩游戏？我不信。”虽这么说，方妈妈却眼中带笑。
“真的。从这周开始，每周的放松作废。明天是周日，我不去网吧，在家复习。”
“放松”是指打游戏。
步入青春期后，方裕文的歪理越来越多，明明是贪玩，却美曰其名“劳逸结合”，周日必须去网吧玩半天。
甚至高考前一周，还得去网吧练AK压枪。
对此，父亲骂过，母亲劝过，方裕文无动于衷。
方妈妈很高兴，孩子肯改变，说明长大了。
“说话算话，明天妈早点去菜市场，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嗯。”
这顿晚饭吃得很慢，母子俩聊了不少，比平时一个月说的话还要多。
方妈妈越聊越起劲，甚至畅想起未来。
“妈不敢奢求太多。只盼你能上个一本，毕业找份稳定的工作，再找个贤惠的老婆，生个大胖小子。啊不，孙女也行，最好是一男一女，龙凤胎。妈还年轻，有的是精力，到时候帮你们带孩子。到时候，你和媳妇可别觉得妈烦......”
方裕文正嚼着饭，突然呆住，随即放下碗筷就往楼上跑。
方妈妈吓了一跳，跑到门口朝楼上喊：“又怎么了？你不吃了。”
“我吃饱了。”方裕文的声音传来：“妈，我要复习，会很晚，你早点睡。”
“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方妈妈摇摇头，眼神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