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叫相公
她也不再是上一世低贱的身份，她的名声没坏，她还好好活着，她也不会再被人作践。
她的女儿，也不会在青楼出生。
只是这一生，她拥有不了那个白白软软胖乎乎的女儿了。
没能力时，将她带到世上，令她还未满月就死于非命，有能力时，却也没办法将她带到世上，世事无常。
冷溶痛苦的垂下眼睑，低头看着自己红色鞋面。
那个冷酷的男人，为什么要屈尊弯下腰给她擦鞋面？
“一拜天地，拜。”
管事的呼声打断了冷溶的思绪，感受着另一段牵红的力量，在墨竹的搀扶下，冷溶缓缓鞠躬。
顾岐林侧身看着冷溶，僵硬的往下拜。
“二拜高堂，拜。”
从冷溶身上移开目光，转头看着盖白布的牌位，顾岐林虔诚的鞠躬。
我拜你了，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好好保护好你的女儿，叫她长命百岁，平安喜乐，生一个白胖的女儿。
“夫妻对拜 ，拜！”
顾岐林与冷溶同时转身，两人握紧了手里牵红。
顾岐林狠狠盯着冷溶，眼里暗流涌动，像百年不见太阳的深潭，谭底深不可测，危险神秘可怕。
即使隔着红盖头，冷溶也有危险的感觉。
快逃！
她心中竟起了一个荒唐念头。
两人迟迟不拜，周围亲戚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声音不大，足够两人听见。
冷溶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口恐惧，把头低下，弯腰。
顾岐林跟着她往下拜。
顾岐林深深弯腰，硬生生比冷溶低了一个头，像对冷溶有所求一样。
这一幕引得众人议论纷纷，虽说大雍民风开放，可也没有男子跟女子夫妻对拜时，这般把头低下去的。
众人惊讶议论，冷溶听到了。
从出侯府大门到现在，她心绪起了变化。
她感受到了，沈墨对她的尊重。
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墨竹与青竹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恐惧与害怕。
“送入洞房！”管事掩住心底震惊，又喊了一声。
书嬷嬷墨竹与喜娘牵着冷溶往后院婚房走去，顾岐林也在喜娘的指引下，一同前往婚房。
喜娘一路说着喜庆的话，众人热热闹闹到了婚房。
进入婚房，两人在喜娘以及众多管事娘子的指令下掀盖头。
紧紧拿着玉如意，在喜娘们惊叹声中，顾岐林将冷溶头上龙凤呈祥红盖头掀开了。
红盖头垂落在喜床上，冷溶咬着殷红的唇缓慢抬起头。
眉目如画，眼眸潋滟温柔，一身红衣也叫她穿出了清冷，美得不可方物。
她很美，却没有一般新娘的羞赧，羞怯，她甚至可以端的上镇定自若。
喜娘们没发现，依然热热闹闹的。
顾岐林，书嬷嬷，书夏，墨竹发现了，尤其是顾岐林，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这让他心里满足，又有一种偏执的疼痛感。
“坐帐，坐帐……”喜娘们为了不错过吉时，开始催他们走流程。
坐帐，两个新人一左一右坐在床的两侧。
“坐帐完成，接下来便是撒帐了，贵人可用裙角衣摆接住我们撒的糖果子，寓意多子多福。”
大概是银子得到的多，喜娘们非常欢乐，说罢，拿起装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的篮子，抓起就往两人身上撒。
场面一度失控，非常欢乐。
一旁的墨竹战战兢兢，就怕她家世子爷不耐烦，一气之下露出本来面目发疯……
幸好她想多了。
她家世子爷，此刻可用得上诡异的“乖巧”二字，只见他大.大张开衣摆，将喜娘撒到他身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大半接住。
冷溶在一旁也接了不少，喜娘们高兴极了。
“老身当喜娘这么些年，还没见过如此贪心的新郎，一口气接住了这般多的早生贵子，这是要生多少个？”
她揶揄的看着冷溶，笑眯眯的说：“新娘子，往后的日子要辛苦咯，祝你们三年抱俩！”
新娘子这才羞红了脸，喜娘们哈哈大笑，又催他们喝合卺酒。
喝了合卺酒，才算结束了半程，至于后半程，便是他们两人自己的事了。
喜娘们拿起青玉合卺杯，倒了酒，递给两人，要他们交颈喝合卺酒。
顾岐林深深看着冷溶，接过青玉合卺杯。
冷溶接过喜娘递来的合卺杯，抬头看着新郎，小脸勉强露出温柔浅笑，伸出白玉似的软手，与新郎强健的臂膀相交，交颈而过喝了这杯合卺酒。
“礼成，入洞房咯。”喜娘们开怀的笑着，又说了很多吉利话。
“祝二位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吉利话未说完，又各自得了一个厚厚的红封。
喜娘们笑成了一朵花，恨不得把脑子里所有祝福的话，全挤出来倒在他们两人身上。
说完了吉利话，喜娘们心满意足揣着一大堆红封，离开了洞房，去喝喜酒去了。
其他人，比如书夏，书嬷嬷，墨竹还在。
觉得她们碍眼，顾岐林自然而然说了句，“出去！”
语毕，顾岐林意识到自己语气与沈墨完全不同，立刻又说：“你们都出去吧。”
而因为他前面两个字，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的冷溶，也静悄悄移开了目光。
应是错觉吧，冷溶想。
不然为什么有一瞬间，沈墨这冷酷又高高在上的语调，跟那男人如此相似。
“是。”墨竹带着依依不舍满脸担忧的书嬷嬷与书夏，一步一步离开了洞房，还贴心将房门带上。
“咔哒”一声，两扇贴着大红喜字的门，被墨竹拉上了。
这一声响，叫冷溶立刻不安起来，她白着小脸，尴尬又无所适从。
一旁顾岐林看着她，嘴唇起起合合，才算语调温和说了一句，“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冷溶抬头看他，正巧对上他深沉略带温和的眸子，微微点头，“好。”
“稍等一会儿。”顾岐林起身，拉开门往外走，不到一刻钟便空着手回来了，身后跟着墨竹，墨竹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是一些吃的。
冷溶觉得怪异，为什么墨竹会听沈墨吩咐？且他们看出来很熟稔的样子？
没等她细想，墨竹打断了她的思绪。
“姑娘，过来吃饭，饿坏了吧？”墨竹说罢，又问顾岐林，“世，公子要不要跟姑娘一道吃点？”
差点说漏嘴，一瞬对上顾岐林冷酷的眼，墨竹脸都白了，忙低下头，“公子请坐。”
“嗯。”顾岐林坐下，又想起沈墨身份，忙起身说：“多谢。”
墨竹全身僵硬，无所适从。
冷溶确实饿了，没关注墨竹模样，来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一碗米饭就吃起来。
顾岐林看着她，又看了眼墨竹，墨竹浑身冷汗，只好提醒他，“公子，吃饭吧。”
公子这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顾岐林这才知道，以沈墨的身份，他这样的行为，在墨竹面前可以称得上放肆……
不自在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吃饭。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坐在一起吃饭。
顾岐林知道，冷溶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合口味的食物，冷溶缓解了一些紧张，主动开口说话，“沈公子，你府中的菜味道很好。”
“合你口味就好。”顾岐林眼底有些愉悦。
墨竹在一旁偷偷翻了一个白眼，朝晖院的厨子都被您老搬来了，味道能不好吗？
“多谢。”冷溶温柔笑着。
“娘子，是不是应该改口了？”顾岐林漂亮的眼底，堆满了势在必得。
筷子碰到碗壁的声音，响彻在两人耳边。
是冷溶的筷子。
她低下头，很是不自在，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吐出两个字。
“相，相，相公。”
本应该开心的顾岐林，这一瞬却变了脸，手狠狠将筷子折断了。
墨竹脸一白，“公，公子要不换一双筷子？”
“啪”一声将筷子摁在桌上，顾岐林冷冷起身，“备水，沐浴。”
“是， 公子。”墨竹也不敢想露不露馅的事了，只要她家世子消火气就好。
冷溶有些被吓到了，小脸一白，没了食欲，慢慢将碗筷放在桌上，垂下头露出一截白嫩细滑的脖子。
适合被人疼爱，被人握着，顾岐林手指在身侧捻动了几次，才稳住了自己心神。
一旁墨竹看了眼自家高高在上世子爷，又看着明显被吓到的姑娘，一时有些心疼，硬着头皮行着自己的职责。
“公子，我家姑娘虽无父无母，却也有人疼，请你控制一些脾气，你以为呢？”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在顾岐林头上，令他清醒不少，低头看着冷溶后悔极了。
可他哪里会说道歉的话？
郁闷半天，顾岐林只好又坐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对冷溶招呼。
“多吃些。”
墨竹重重舒了一口气。
不只是她，房梁上的青竹，也重重松了一口气。
但这显然还不够，墨竹只好又硬着头皮说了句，“我家姑娘喜欢吃鱼。”伸手指了指桌上清蒸鲥鱼。
这是朝晖院费劲大力气，从南方加紧运来的。
顾岐林抿紧唇，冷冷看着墨竹，墨竹立刻低下头，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正在此时，冷溶又端起碗筷，温柔看着顾岐林说：“相公，吃饭吧。”
顾岐林看着她，拿着筷子的手，轻轻抚弄了下自己胸口位置，放下手，给冷溶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吃。”
“多谢。”冷溶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没出完，顾岐林下一句话，又叫她浑身一麻。
“会洞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