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战交锋 以拖待变
“不若这样罢，我乃堂堂契丹宰相，由我来交换天子，让陛下对苍天祈誓，绝不加害尔等，你带着我，到南朝皇帝那，同样是大功一件！”
高怀德心中暗想，这厮必定是把自己当作成不受约束，急于立功的一般将校，只是突如其来，侥幸成功。
但此刻大河北岸的攻城重炮也已然调了一大批过来，敌虏进攻的阵线有了重大缺口！
若我大晋天兵，当此时机发动猛攻，虏贼大有崩溃的架势，这可比单杀一个耶律德光，有用的多。
那老贼说的不错，就算自己舍命杀了虏主，虏贼们完全可以再立一个新主子，到那时南侵的攻势只有更加猛烈！
此刻能做的只有拖延时辰，等到戚城大军从外围猛攻虏贼，自己挟持着耶律德光里外夹击，还有机会冲出包围，若能如此，契丹狗这虏主大纛便算是一举给端了！
当下高怀德冷笑道：“皇帝可以再立，难道宰相不可再立吗？立个新皇帝更复杂，还是立个新宰相更困难？
不是小爷我瞧你不起，若是你这老匹夫今晚立刻死了，明早还会有一群可以胜任的新宰相罢？
我的贱命，也是死便死了，但若是今晚耶律德光死了，那他这阿保机的次子，费尽多少心机，才从李赞华(耶律倍)那夺得契丹野人的主子位？真的甘心还回去吗？
便算甘心，那跟着耶律德光忙前忙后这么多年的那群狗腿子们甘愿吗？他们难道不会怕的要死吗？
再者说，叔父抢了父亲的位置，侄子重新坐稳这位子之后，叔父身前身后的人和名，都会是什么下场啊？哈哈哈哈哈！这耶律德光奇货可居的很呐~
你们这群野虏狗，敢冲上来结果你这虏主的性命吗？我若是陪着他一起死了，我看你们之间就是打上三年，也折腾不出一个新主子来罢？
说是新主子会倾国而出，但那什么永康王耶律阮是李赞华的儿子罢？他会为有夺位之恨的叔父报什么大仇吗？
会为了跟自家有仇的叔父，而去进攻生身父亲一生仰慕的中华吗？耶律阮！来，你站到两军阵前说说，你会嘛？
老匹夫，别以为就你念过书，就你会叭叭叭的威胁别人！
我中华子弟人人都胜你十倍，老子不过是区区一个粗鲁军汉，你们的那点子破事，在我这早就不是秘密啦！”
在高怀德身前趴着的耶律德光越听越是惊心动魄，这汉人小子究竟是什么人？难道竟是石崇贵本人吗？！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当众侃侃而谈！幸好契丹普通军士几乎没人听得懂汉语，但在场的几乎每一个契丹权贵，无一不是大惊失色。
这番话如此诛心，在这样一个皇权时代的野蛮帝制国家，这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耶律阮坐在马上立于前排的兵丛之中。
听到此刻他再也坐不住了，不得不驱马越众而出，走到两军对峙的阵前，朗声言道：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文武元皇王殿下，当年‘让国’之义举，天下万方，四海之内，无不敬仰！
我今上陛下，顺天应人，登基即位，绝无丝毫异议！你若善识时务便将陛下放还，宰相你不放心，便也可将我拿住去往南朝邀功！”
高怀德见兵丛之中缓缓地纵马走出一位二十余岁洵洵儒雅，落落大方的青年人，他并不单纯的像漠北契丹人那般粗野，能骑善射之余，又多了几分文气。
他听了耶律阮这几句话仰头哈哈大笑道：“当真吗？你这话说的，跟你爹可是真不一样啊！你要做不孝子吗？”
耶律阮闻言脸上不禁变色，他极为尴尬，明知道父亲与耶律德光当年争位时上京的腥风血雨，述律太后当年强逼数百名支持父亲耶律倍的大臣自尽殉葬太祖皇帝。
那简直是一场屠杀！分明完全是太后述律平联合当时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耶律德光，强行让父亲不要继承皇位。
他一想到这个学汉人戏文里得来的官名，就算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轻蔑的一笑。
耶律阮无言以对，高怀德却是一拍耶律德光的后背道：“喂，得位不正的虏主，你侄子说的对嘛？他可是恭维你的很啊！连父亲的毕生大恨都忘的这么干净啦。”
其实李赞华当年虽然投奔后唐，但这些极不光彩的契丹国内部倾轧争权的事，是不会全跟中原王朝合盘托出的。
但这么大的事，中原朝廷的不可能不闻不问，一面极尽礼遇李赞华，另一面发动在契丹上京临潢府的全部细作，全力探查太祖阿保机死后，上京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消息传回，再与李赞华所说的相互一印证，中原朝廷便将此事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
高怀德出身将门高第，在这个时代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而且中原的权贵内部拿契丹的丑事，到处传播消遣，更是最佳的热闹谈资，是以高怀德对这些事那可听的多了。
耶律鲁不古眼看这小子当众大揭我契丹皇族最敏感的伤疤，形势越发不可收拾，当下接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莫非是南朝皇帝石郎吗？！”
耶律德光似是颇受高怀德这句话的震动，他直气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缓了片刻，他鹰视般的锐利大眼，又一次侧头盯视着高怀德那略带稚气的血污脸庞，瞧了半晌才道：
“你不是石崇贵，石崇贵今年该有二十六岁了，七年之前，朕在晋阳城下见过石郎一面，你是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的儿子吗？
不对，刘知远心机深沉，一个随时都会反叛的人，可不会甘心把儿子放在石郎身边！石敬瑭儿子被杀绝的往事，刘知远不会不防。
不然也轮不到石崇贵做中原之主，当年石敬瑭起兵造反之前，曾问朕，应该立谁当继承人留守晋阳。
朕见那石崇贵生的浓眉大眼相貌威严，随手一指，没想到竟是作茧自缚，乃至于今日受此大辱...!
你这般胆大勇武，朕看虎父无犬子，你父亲必是一位中原的英雄人物，但生逢乱世，今日可称英雄的，此刻身在戚城的归德军节度使高行周倒是朕佩服的一员猛将！
你便是高行周的儿子罢？叫什么名字？”
高怀德不由得心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