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论功行赏
至正二十四年，七月。
豫州乱平，大将军李越率军班师回朝。
皇帝下诏，令有功之臣入宫听封。
大将军李越，虽有败仗，但瑕不掩瑜，功劳甚大，晋爵燕国公。
扬州刺史平乱有功，晋升为兵部尚书。
其余人等，各有封赏。
但一人除外。
太和殿。
工部尚书出列说道：
“陛下，东阳于诚擅自决堤清源江，淹没良田无数，更使东阳百姓流离失所，臣以为应对其重罚！”
“不可！”
皇帝尚未表态，大将军李越挺身而出。
“赵尚书所言差矣。
于诚郡守水淹数万叛军，使叛军元气大伤，此乃天大功劳，怎能以此定罪！”
赵尚书冷笑：
“牺牲数十万百姓得来的军功，不要也罢！”
“你放屁！”
李越已经年逾六十，是不折不扣的老将，眼里最揉不得沙子，闻言顿时大怒：
“若非于诚当机立断，此时整座扬州都已被战火侵袭，死伤者又何止十万！”
两人的唇枪舌战，很快便扩散至整个朝堂，并向着文武之争开始演化。
大多文臣认为于诚所为有伤天和，秉性极坏，应当重责。
而军方将领则认为于诚当机立断，扭转战局，乃是大功一件。
双方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龙椅上，皇帝眯着眼睛倾听众人的吵闹，始终不曾开口。
同样一直未曾发言的左相云笑愚，突然清了清嗓子。
吵闹声戛然而止。
对这位已经七十高龄，稳坐相位二十年的常务副皇帝，所有人给予了足够尊重。
皇帝挑了挑眉头，问道：
“云相有何高见？”
云相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朝笏，说道：
“回陛下。
以臣看来，于诚所为，于国有功，但确实伤天和。
不如在朝中选个闲差，让他多看，多听，沉淀几年，再行任用。”
“好。”
皇帝精神突然一震，说道：
“就依云相的，传朕旨意，于诚平乱有功，升御史台御史。”
太和殿中，众人神色各异，但多是惊讶。
一年来，于诚率军与李越配合密切，屡立战功。
甚至战功要远高于扬州刺史。
某种程度而言，于诚已经可以算作军方之人。
并且是相当关键的一员。
一旦于诚因此战身居高位，必然会更多的回馈军方。
历朝历代，治国用文臣，乱世重武将。
如今天渊朝乱象已现，武将们正在事实上掌控更多的权柄与话语权。
而文官集团自然会有所不满。
因此关于于诚的任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认为，就是文武之争。
可在这种时候，皇帝竟然把于诚安在了御史台这个位置上，就非常蹊跷。
这个差事，说闲是真闲。
当朝皇帝对臣子极为宽容，言官们的奏折，经常被塞到桌下垫脚。
因此普通御史，一年下来也难办成几件事。
但若说是没权，那可不对。
御史虽然只是从四品，但却是典型的位卑权重。
若是哪个御史真的被逼急了，豁出一颗脑袋来，拉倒一位一品大员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有些文臣突然想起，于诚可是有过前科，当年还只是知县时，就在皇帝的支持下直接扳倒了一位副相。
皇帝如此决定，许多重臣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但皇帝和云相都发表了意见，说明两人很可能已经私下沟通过，其他朝臣都纷纷闭口不言。
哪怕是心中有鬼的前扬州刺史，现兵部尚书，也只能无奈接受。
事情很快定了下来。
京城驿馆内，住在一起的于诚、孙良和邱浩三人，很快得了各自任命。
于诚任都察院御史。
孙良仍回御林军，为五品偏将。
邱浩改入军籍，迁任大将军李越麾下，六品游击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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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正午。
兖州官道上，姜元骑马带着小鱼，悠哉悠哉的走着。
身后，石头背着个硕大包裹，穿着双破洞草鞋，勉强走着。
“师傅，我们还有多远啊。”
姜元看了看日头，说道：
“快了，你看太阳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石头：“？”
距离是这么分辨的？
但是没办法，姜元不愿意理他，他也不敢多问。
只能继续吃力的走着。
姜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石头的身体条件，他看过。
严格意义上来说，根骨不错。
但由于常年营养不良，身体太虚。
因此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多动，多吃。
打好基础，才能习武。
时至八月，三人终于走到了京城。
遥遥看着那高耸巍峨的城墙，姜元只能感叹人力之无穷。
城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直排出数里。
三人足足排了三个时辰，连姜元都有些口干舌燥，才堪堪到门口。
“让开，让开！”
就在这时，几名身着锦衣的武士，骑着高头大马，插入人群。
门口的守卫看都不敢看一眼，便连忙让开。
姜元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人，这么横？”
“嘘，这可是朝廷的锦衣卫，直接归陛下统领的衙门。
据说里面都是武道高手，专职在暗中监察百官。
若是被他们盯上，便是一品大员也逃不脱。”
姜元心中微微一动。
这一路下来，他算是感受到了这世道对百姓的恶意。
有土匪拦路抢劫。
有士兵乱抓壮丁。
有奸商骗人财物。
有垃圾拐卖孩童。
若非他实力高强，恐怕三人早就栽在路上了。
因此姜元盘算着，应该给自己搞个什么身份，最好事情少点，又能唬人的那种。
现在一看，锦衣卫这活就不错。
权限大，管束小，能装逼。
若是能在其中找个闲职，最是不错。
“有机会试试。”
念头在姜元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堆起一副笑脸：
“军爷，我是来投奔亲戚的。
我兄弟在李大将军账下从军。
啊，这是我妹妹，这是我家仆人。”
石头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没敢吭声。
一通纠缠后，姜元以五两银子的价格把两个没身份的孩子带进了京城。
没办法，两个孤儿，没身份也没路引，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
姜元一脸痛惜：“沈醉当年怎么就没这个觉悟，不知道给小鱼办个身份。”
很快，一行三人便按着岳山的地址，找到了如今镖局众人的落脚处。
开门迎接的，居然是放假在家的邱浩。
他看了看姜元身后的两个孩子，满脸错愕：
“元哥，一年没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姜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