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八十年前的一笔交易

诸葛风云已经处于垂死状态，夹住一口气不松开。

这一口气是苏颜给他留的。

庄壁与柳烟见到战斗结束，第一时间选择休息，吃下官方配给的补气丹，开始调息打坐。

武道修行人优势明显，但是劣势也同样清楚，总结出来就是容易透支体能，发飙起来容易将潜能耗尽，猛是真的猛。

看着奄奄一息的诸葛风云，苏颜不明白，一个人能够把修行搞到气海境，为什么还要去干贩卖人口的勾当？

他在重伤之人面前蹲下，指尖夹着一颗黑亮药丸：“这颗丹药或许能够让你活命，不过有些话我需要答案。”

“施主请问。”诸葛风云已经死寂的双眼中，又出现生机之光。

将死之人，只要有一线生存的机会都会尽可能抓住。

“八十年前你干走私人口买卖的账目，可有？”苏颜问道。

诸葛风云摇头。

“可还记得有个买家姓苏？”苏颜继续问道。

诸葛风云又摇头：“八十年前我虽才入行，经手的人口不多，但却从不会过问买家姓名，行有行规，我是有职业道德的。”

这种话从这种人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可笑。

“讲讲你从入行到入魔的过程吧，”苏颜说道：“说的仔细点，有我喜欢听的部分，这颗丹药便可留你一条命。”

庄壁与柳烟没有去阻扰苏颜的询问，现在的局面很好，罪魁祸首剩下一口气，他们拎回太平司之后可以得功勋值。

诸葛风云在江湖上闯荡了八十多年，从一个寂寂无名的人贩子，混成如今气海境邪修，自然不是蠢货。

可是现在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反正只是讲讲自己的故事，拖延一下时间，或许能够得到一些真正的转机。

“八十年前我一贫如洗，孤身一人，我只能去偷啊，我没钱吃饭就去偷，有错吗？”

“村子里的人最后将我赶出去，打断了我一条腿，一只手，我爬到坟地里去跟死人抢吃喝，夜里与野狗死斗，”

“活了，我竟然活了，从坟地里爬出来的那天，我就发誓要活下去，终有一天站在村里人面前，让所有人都跪下给我磕头……”

诸葛风云后来去了烟雨城，因为有人说那里足够乱，南来北往的水上交易都会经过。

那人说烟雨城有大买卖，让他跟着做。

去了之后，诸葛风云才知道，他被人贩子骗了，他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虽然是个残废，但也值几两银子。也知道了凡是人命都值钱，因为许多邪修与妖魔需要活人，人的精气神，血肉与魂魄，比灵草灵花都要好用。

他杀了那人贩子，逃了出去。

可惜一条瘸腿一只断手在烟雨城里根本讨不到活路，做个杂役都被人嫌弃。

他想，既然别人做得了坑蒙拐骗的勾当，凭什么他不行，而且那行当只需要你心够黑，而他的心早就比墨锭还黑了。

在烟雨城里跟野狗抢食吃了几个月，终于摸清拐卖人命的套路，知道其中有一环节叫倒手。

便是花费少量的钱，提前买来人命，再卖给其他人。

苏颜听到这里，提醒诸葛风云：“这里细说，你从哪里买命，又去哪里贩卖？”

诸葛风云很快就想起了细节。

“那是我第一次贩卖人口，那时候我还是个残废，胆子还没有壮起来，拖着一条残腿去了那艘船……”

人命中转人就像很多鱼贩子一样，在码头前等待着满载而归的船。

货到了，他们就会上船，开始批发自己的货物。

买到手之后，再去地下黑市交易给有需求之人。

“我第一次上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他们哀求，哭嚎，咒骂……什么样的人都有，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残废的，健全的……”

“人被当成畜生一样摆在台子上出售，我很庆幸我是买家，”

“货物会被分成三六九等，我看中很多，可惜没有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优质的货被人喊价带走，”

“直到有个孩子被人扔在案台上，那是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拍卖人拎着那孩子的一只脚，拍了几下后背，孩子只吭叽两声，估摸着是活不久的，”

“没有人出价，而我的钱正好只够买这种烂货，于是我出价买了下来，”

“至于如何出手，心中自然早就有了想法，”

“在烟雨城地下黑市晃荡这么久，对于人命买卖调查不少，很多平凡人冒险揣着金银来买孩子，那些人很好骗……”

这是诸葛风云的第一笔买卖，他买了那个将死的婴孩，以十九两银子的价格卖到了烟雨城地下黑市，买家是个用黑布遮掩面目的男人。

毕竟买孩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都不想被熟识之人瞧见，很多人都遮蔽严实。

在诸葛风云讲述八十年前第一笔交易成功的过程里，苏颜发现了一个细节，就是买走那个奄奄一息孩子的时候，买家有个搓手的习惯。

而苏颜养父，那个小小的行商便有这样的习惯。

他记得小时候家乡的同龄人总嘲笑他是捡来的，他问养父，养父说确实如此，但从不谈细节，问是从哪里捡的，只说是个烟雨朦胧的地方。

如今想来，便是这烟雨城之中了。

诸葛风云又讲述了后面的发展之路，他从一开始买卖一个孩子，到后面一次性走私上百人口，并且发展傀儡，自己躲在幕后操纵一切。

他赚了大量的金银，开始不满足，想要续命长寿，开始将生意触碰向更远的地方，开始倒卖境界低微的修行人。

追问之下，诸葛风云会说出自己用人命换修行能力，换续命丹药，换一切想要的……

当苏颜询问他人命交易的方向时候，诸葛风云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

这意味着说出来之后，会比死更痛苦。

走私人命的流向深处，一定隐藏着更邪恶更强大的势力。

苏颜不想往后追查，那是仙朝太平司要干的活儿，他只想往前追寻，找到那些与自己有关的所有点，寻找关于长生药引的真相。

“你第一笔交易的那艘船，每年还会来烟雨城吗？”苏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