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彩礼
现在正是春耕的关键时期，牛羊陆续产崽，绝对不能动刀宰杀，马匹更是珍贵，每一匹都是村里的宝贝，哪怕稍有损伤都会让人心疼，更别提将其宰杀食用了！
狼肉虽然能吃，但这匹狼曾吃过人肉……
蒙克力盯着那块鲜红诱人的狼肉，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拿起斧头，将狼肉砍成小块，扔到院子里，让家中的狗解解馋。
有些原则是必须坚守的。
经过这件事，李琦在村里成了众人敬仰的“打狼英雄”，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敬意。
而村里的姑娘们看向李琦的眼神，更是……
这让景鸿雪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个个的，都盯着我哥看什么？我哥脸上又没画花儿！”
景鸿雪不满地嘟囔，“哥，那张狼皮咱们卖了吧，听说供销社愿意收购，一张狼皮筒子能卖十块钱呢！”
小丫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补充道，“还能换一斤大白兔奶糖呢！”
“小馋猫！”李琦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顶，从口袋里掏出二斤糖票和十块钱，“那张狼皮我送给宝日格勒了。”
“送给那个傻子干嘛？”
景鸿雪有些生气，一提到宝日格勒，她就来气。那个傻小子自从尝过西红柿后，就天天盯着蔬菜大棚，隔三差五就着脸皮来讨要，真是让人头疼！
“宝日格勒打算拿那张狼皮去向孙桂芝提亲呢！”李琦挺起身子，两手一拍，哈哈大笑起来。
“哈，笑话！”众人跟着笑起来，宝日格勒这小子也敢有这念头？孙桂芝那美人儿可是方圆十里最出名的，哪能看上他？
正说着，宝日格勒就走了进来。
“西红柿未必就比黄瓜好吃……”宝日格勒背着手，走进大棚，随手摘下一个西红柿塞进嘴里，打算离开，却被琪琪格大婶叫住，“宝日格勒，听说你想拿李琦那狼皮去向孙桂芝提亲？”
“没，没有的事，大婶别乱讲！”宝日格勒被戳中了心事，脸上泛起一片红晕，急忙摆手。
“害羞什么？男儿汉大丈夫，哪有不去试试的道理？你可是咱们公社的壮汉，难道还怕了人家小姑娘？大胆去试试！”
张桃花鼓励地一笑。
“那……好吧。”宝日格勒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先忙，你去把羊圈回来，别让羊又跑丢了……”
宝日格勒匆匆离开大棚，一阵小跑回到家，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那略显圆润的脸庞，轻轻拍了拍，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一把缺了几个齿的木梳，仔细地将乱蓬蓬的头发梳理整齐，这才满意地一笑。
宝日格勒将狼皮裹紧，提起精神，一把抄起柜上的高粱烧，仰脖喝了一大口，随即扛起挂在里屋的狼皮，脚步沉稳地走出了门，一路向孙喜家迈进。
李琦、琪琪格等人悄悄尾随其后，心下都想见识一番这个粗犷汉子的求亲场面。
宝日格勒手里抱着狼皮，呼哧呼哧地赶到孙喜家门前，正巧孙喜的长女孙桂芝坐在窗边，手中摆弄着刚从山上采来的野菜，准备做糠团子。
春季荒凉，能填饱肚子已是幸事。
“桂芝姑娘！”宝日格勒嗓音低沉地喊了一声，手中的狼皮随之一扬。孙桂芝抬头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又继续整理着手中的野菜。
“桂芝姑娘，这狼皮可是值钱的货色，供销社都愿意高价收购！”见孙桂芝没有反应，宝日格勒脸上有些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靠近，“桂芝姑娘，你爹在家吗？”
“我爹和蒙克力大叔去镇上买药了。”孙桂芝淡淡地回答。
“哦……”宝日格勒拍了拍胸脯，庆幸他们不在家。
“那，桂芝姑娘，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宝日格勒试探性地问。
“不怎么样！”孙桂芝手法利落地将野菜洗净，随口回了一句。
宝日格勒那肉嘟嘟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心里暗自叫苦，这可怎么接话啊？
“你就像一头又大又笨的熊！”孙桂芝冷冷地补充道。
孙桂芝直言不讳地点出了宝日格勒的爱意，让他羞得满脸通红，那双原本直视她的眼眸此刻躲躲闪闪。宝日格勒心里急切，想要提亲，说出来的话却粗俗不堪，逗得周围的人捧腹大笑，纷纷嘲笑他的无礼。
“桂芝姑娘，我……”宝日格勒喉咙滚动，艰难地开口。
“你有话快说，我爸妈马上就回来了，还等着做饭呢！”孙桂芝不耐烦地打断他，眉宇间透着几分愠怒。
“我真心喜欢你，想和你成亲，生儿育女！”宝日格勒的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噗！”躲在远处看热闹的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个个拍着大腿，这个家伙，上门提亲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这不是明摆着耍流氓嘛！”有人大声嘲笑。
孙桂芝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她端起刚洗完菜的水，猛地朝宝日格勒泼去！水花四溅，宝日格勒狼狈不堪。
“臭流氓，给我滚！”孙桂芝怒斥一声，抄起笊篱追打宝日格勒。宝日格勒抱着狼皮，左躲右闪，连声求饶，最后慌忙逃跑。
“宝日格勒，你再敢来，我绝不会轻饶你！”孙桂芝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冲着远去的宝日格勒大声喊道。
“哈哈哈！”李琦捧腹大笑，这种求亲方式要是能成功，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天下无媒不成婚，哪有自己上门去提亲的！”张桃花也笑得花枝乱颤，冲着琪琪格大婶使了个眼色，“婶子，你看能不能帮个忙，去给他们撮合撮合？”
“孙家的那丫头眼界高得很，怎么会看上宝日格勒呢？”琪琪格大婶笑着摇头，“我看这傻小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求婚失败后的宝日格勒瞬间变成了大家眼中的笑料，当他在放羊换班时，白音乌噶调侃道：“宝日格勒，你打算怎么和孙桂芝共度春宵啊？”这话气得宝日格勒脸红脖子粗，他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说：“我要和你摔跤，我要把尊严夺回来！”
半截沟公社的摔跤高手为此心事重重，李琦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递给他两个红彤彤的西红柿。
“李琦，你帮我看看怎么办啊，孙桂芝根本不搭理我，我这婚事是不是要黄了？”宝日格勒沮丧地咬了一口西红柿，愁眉苦脸地说。
“你教我摔跤，我给你出个主意。”李琦笑眯眯地回答。
“哼，你这家伙，我可是看到你们在一旁偷偷笑了，看我的笑话！”宝日格勒瞪了他一眼，抖了抖袍子上的尘土，“你有话就直说，不说拉倒！”
“那我说了，你愿意教我摔跤吗？”李琦问。
“我们蒙古人说出的话，就像草原上的石头一样坚硬，只要你告诉我怎么办，我就教你摔跤！”宝日格勒语气坚定地说。
“那你听好了，想娶我们汉族的姑娘，你得三媒六聘，礼数要周全，她们才会考虑。像你这样冒冒失失地跑过去，还想和人家睡觉，不被当成流氓抓起来就算幸运的了！”李琦耐心解释。
“三媒六聘，具体怎么做呢？”宝日格勒好奇地问。
“你过来！”李琦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番，宝日格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来还得先找个媒婆啊！
在半截沟公社里头，提起说媒这档子事，那可是非王铁嘴莫属了，这婆娘嘴皮子溜得跟什么似的。
“这里头有两块钱，你给那王铁嘴送去，告诉她我想让她说和说和孙喜家的大闺女孙桂芝，就这么个意思，成了没成，怎么着也得有个谱儿。”
“成，我这就去！”宝日格勒接过钱，乐得跟个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就没了影。
“先别急着走，教我摔跤啊！”李琦在后头大喊。
“娶媳妇要紧，摔跤那事儿回头再说！”宝日格勒头也不回地摆手。
果不其然，王铁嘴这媒婆一出手，那巧舌如簧的功夫，孙喜夫妻俩也没辙，孙桂芝却还对宝日格勒那句不中听的话耿耿于怀，说什么也不愿意。
“桂芝姑娘啊，咱们这儿有句话，嫁人就是穿衣吃饭，宝日格勒虽然是蒙古族，可他那身板骨，哪个壮汉都比不上，每年那达慕大会上，他不是都给家里挣回不少牲口吗？再说了，你爸妈也只有你这一个宝贝闺女，他宝日格勒单身一人，要是能上门做女婿，帮你爸妈料理家务，那不比儿子还可靠？”王铁嘴一套话说得孙桂芝心里松动，但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他那嘴，啥都说得出来，让他给我道个歉，以后嘴干净点，我再考虑考虑！”
“行啊，只要你消了气，那愣小子让你干啥就干啥！”
宝日格勒压根没想到，李琦这办法竟然这么灵验！
他本来以为自己跟孙桂芝是没戏了，谁想到李琦一出手，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但是，他得去给孙桂芝道歉！
“你打算空手去吗？我的傻兄弟，礼数，礼数懂不懂？”李琦一脸没办法地看着木仁拿出一盒早就准备好的槽子糕递给宝日格勒，“拿上这个礼物，人家不计较，去吧！”
宝日格勒傻笑一声，拎着礼物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李琦，我去了该怎么说啊！”
“你识字不？”李琦气得直拍脑门，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怎么会害怕那个小小的女人？
“识字，识字，我小学五年级毕业，汉字蒙古字我都认识！”
宝日格勒终于找到了一点可以炫耀的地方。
李琦拿出钢笔，抓过木仁的作业本，刷刷刷写了几句，递给他，宝日格勒接过来一看，嘿嘿一笑，“有了这个，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拎着礼物，大步流星地出了门，跑得比兔子还快！
“哥哥，咱们跟上看看！”景鸿雪偷笑，这家伙肯定会闹出笑话的！
“走啊，咱们悄悄跟着瞧瞧！”李琦搂着小多兰，带着木仁和雅若，偷偷尾随宝日格勒，想看他是如何向孙桂芝道歉的。
“桂芝，对不起啦，前些日子是我不好，想向你表白的时候，不小心冒犯了。请你原谅我的鲁莽，我对你的感情，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那么真挚；我对你的爱意，就像村头的长河，那么绵长……”
隔着塑料布，李琦他们伸长脖子，目睹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场景！
这家伙竟然直接掏出一张纸条，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糟糕，这下完了！”
李琦烦恼地拍了拍脑门，心想宝日格勒，你那大脑袋是用来干什么的！
“哥，咱们赶紧给宝日格勒挖个坑吧！”
景鸿雪也被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屋内并没有传来预期的愤怒和砸东西的声音，反而……
十分钟后，孙喜满脸堆笑地将未来女婿送出门，宝日格勒望了孙桂芝一眼，让她羞涩地低下了头，手指不停地搓弄着衣角。
“那行，大叔，一切按照你们汉族的规矩来，我这就准备彩礼……”
什么？
李琦兄妹连忙扶了扶下巴，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成了！
“现在上面不是提倡简化风俗，不让要彩礼了吗？怎么孙喜家还要求这么多？”
李琦听完宝日格勒提出的彩礼要求，眉头紧蹙，疑惑地问道。
“他担心我对他的女儿不好，所以要三头牛的彩礼，这样一来，我就有所忌惮了。”宝日格勒扯下一根草茎，轻轻挠着头发，“小陈，这可怎么办啊，三头牛，我上哪去凑……”
“这确实是个难题……”李琦锁着眉头，三头牛的彩礼确实超出了一般，而且这与上头倡导的移风易俗，摒弃封建残余的政策不太相符。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大兴安岭的腹地，蒙汉混居的边远小镇，这里的风俗习惯，即便是台风也难以撼动！
“上头再怎么提倡，没有三头牛，想娶我女儿，没门！”
“不是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吗？这样，我帮你想想办法，但你得先教我摔跤。”
“那可不行，你这家伙学得快，我教你摔跤，回头在那达慕上跟你比试，万一被你摔倒怎么办？”
宝日格勒竟然还有这样的顾虑！
“你可以保留一些技巧，怎么样？你要是不愿意教我，那我就去找韩大叔，至于孙家要的那三头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