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韩主任的小九九
“老虎真不好对付啊，咱们打猎队能不能搞定呢……”蒙克力大叔眉头紧皱，一脸忧色。
回到村里，蒙克力大叔立刻赶到林场，把两根鹿茸展示给王指导看，王指导看后也是赞不绝口，连连称赞好东西！
那三个分叉的野生血茸，确实是世间难寻的珍品！
“这样吧，我给你五百块，老领导如果觉得好，我再给你加二百！”
王指导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出厚厚一叠人民币，塞到蒙克力手中，他看着这些钱，整个人都傻眼了！
就这两根鹿茸，竟然卖了五百块？
乖乖，这笔钱足够买五头壮实的大牛了！
“不够？不够我还可以再加点！”见蒙克力握着钱发愣，王指导微笑着问道。
“行了行了，我这就回去。要菜就言语一声，我们那儿的菜长得正好，吃都吃不完呢！”
夜深人静，蒙克力的屋子里，宝日格勒、李琦和他三人，目光紧紧盯着那五百块钱，彼此对视，气氛有些尴尬。
“这钱我不要，都给宝日格勒哥，他现在正缺钱娶媳妇呢！”李琦开口说道。
蒙克力眉头一皱，轻轻拍了拍宝日格勒伸出的手，“孙喜家的姑娘是金子铸的还是银子打的，怎么就值三头牛？这些钱你拿着，剩下的归队里。”
“可没有三头牛，那姑娘不嫁给我啊！”宝日格勒急得额头上的汗珠直滚。
“明天我找孙喜谈谈，这都什么年代了！上面天天提倡移风易俗，他还搞这一套，是想跟上面唱反调吗？”
蒙克力迅速数出二百块钱，塞进宝日格勒的手里，剩下的钱卷成一卷，拿起一个铁匣子就塞了进去。
队上的专款，谁都不能随便动用！
即便是他这个队长也不行！
宝日格勒虽然心中不甘，但面对老队长，他也不敢造次，只得收下钱，打算在下月初一的牲畜大集上买两头牛给孙家送去，至于剩下的那一头……
那就得靠蒙克力大叔去说服孙家了！
宝日格勒无奈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钱，心中暗想，这钱虽少，但也能让他那件破旧的棉袄下，露出一段雪白的大腿，那是他未婚妻的肌肤，光滑细腻，引人遐想。
宝日格勒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心想等见过未来老丈人，他就打算拉上李琦去镇上。他打算按照汉人的习俗，买些棉花被套，亲手缝制两床柔软的被子，作为礼物送给女方家。
李琦却不见了踪影。
“丫头，你哥跑哪去了？”
宝日格勒问正在炕头细心挑选豆子的景鸿雪，景鸿雪微微皱了皱细长的眉毛，“我哥和哈吉斯爷爷去大秃顶子收夹子去了，怎么没叫上你？”
“这小子！”
宝日格勒吹了个口哨，一匹青骢马应声跑来，他翻身上马，向大秃顶子方向疾驰而去。
“抓到了一对，都是活生生的。”
按照哈吉斯的指导，李琦布下的五个夹子成功捕获了一对紫貂，一公一母。哈吉斯担心伤害到怀孕的母貂，特意提醒要留活口。
宝日格勒看着铁笼子里那对紫貂挣扎，哈吉斯蹲下身，打开了母貂的笼门，将她放生。
母貂小心翼翼地走出笼子，左右环视一番，又回头看了看两个长相奇特的人类，轻轻嗅了嗅小巧的鼻子，然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轻盈地跃起，几个跳跃就消失在森林深处，无影无踪。
至于那只公貂，哈吉斯仔细观察了它的皮毛，觉得质量不错，便让李琦提起笼子，两人一起向山下走去。
“春末时分，母貂怀上了崽，那些公貂就派不上用场了，不如剥了它们的皮换俩钱。春天啊，母性的动物都不能动，否则会招来眼疾，我这双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
“爷爷，您之前不是说过，眼睛是因为打老虎才……”
“嗯？”老人侧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李琦，李琦心里一惊，感觉老人似乎真的有点痴呆了。
说过的话，转眼就忘了。
两人刚走到山脚下，便瞧见宝日格勒的青骢马系在一棵大松树上，这家伙正撅着屁股，双手张开着，眼睛紧紧盯着远处一只灰扑扑的tu子，像是要扑过去……
“嘿！”
李琦突然大喝一声，那只正在悠闲吃草的tu子被惊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却看到一张肥头大耳的脸正龇牙咧嘴地瞪着它，tu子眼睛一翻，小腿一蹬，直接吓晕了过去。
“哈哈！”宝日格勒像只青蛙一样跳过去，一把抓住tu子的耳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现在明白孙桂芝为啥不愿意嫁给你了吧，你那大鼻子、小眼睛，还有那张大脸，连tu子都能吓晕……”
李琦也是摇头不已，这tu子看起来是山里的新手，没见过什么世面，竟然被宝日格勒的模样吓晕了。
“哼，你管得着吗！”宝日格勒提起tu子，牵着青骢马，和李琦一边斗嘴一边往村子里走去。
景鸿雪远远地冲着李琦挥了挥手，她快步跑到他面前，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装着紫貂的笼子，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哥，你过来一下。”她抬头看着李琦。
李琦把装着紫貂的笼子递给她，她举起笼子，两眼发光地看着里面的紫貂，“韩主任来了，找你有事。”
韩主任来了？
李琦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那个蔬菜大棚就像是个不定时炸弹，如果韩主任追究起来，那他的大棚就保不住了，搞不好还会被批斗。
“他没说是什么事吗？”李琦紧张地问。
“没说，反正看起来挺严重的，你快回去看看吧。”景鸿雪的目光还在紫貂身上，“爷爷，这个紫貂吃什么啊？长得好可爱。”
李琦看了一眼宝日格勒身后的马，心里暗骂自己，来了半年了，连马都骑不利索。
“我先回去了。”
李琦拔腿就往村子里跑，身后传来宝日格勒的大嗓门，“晚上来我家吃烤肉！”
在蒙克力家，韩主任正坐在窗边，慢慢地喝着水，拿起一块奶干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李琦汗水淋漓地冲进办公室，韩主任笑容满面地迎接他，“李琦，你这是怎么了？”
“韩主任，您找我有事？”李琦边擦汗边问。
“哈哈，李琦，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快擦擦！”韩主任热情地说，“你们的田地种得真好，出苗率高，管理得也不错，值得表扬。”
李琦微微一笑，“您找我肯定有重要的事，直接说吧。”
“是这样的，最近上面又派了一批下乡青年，其他公社都已经接纳了不少，我们半截沟公社却只接纳了你、你妹妹和刘光福三位，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次我们接纳多少青年合适？”韩主任说。
“接纳知识青年？”李琦擦了把汗，心里暗想，我还以为是要批斗我的大棚呢，真是吓了我一跳。
“韩主任，您也看到了，我们六队的情况并不好，养活我和我妹妹都很困难，如果再接纳几个青年，恐怕我们连稀饭都喝不上了。”李琦担忧地说。
“小李，你这样想觉悟太低了，知识青年到乡下来，是为了帮助我们建设新农村，改变这里的落后面貌，而不是来享受的。你这样的想法让我很失望。”韩主任批评道。
李琦心中一动，他想到应该和村里的长辈商量接纳青年事宜。
他忽然心头一震！
原来青年下乡，国家还给补助呢！
虽然每人大不了二三十块，但这点零花钱也是肉啊！
要是六队接纳了十个青年，那补助金加起来就有好几百块，这在哪个公社都算得上是一笔横财了！
韩主任似乎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韩主任，您看看我们队的居住环境，那些大城市来的青年能住哪儿呢……总不能让他们住地洞吧……要是传出去，我们六队的名声往哪儿摆？半截沟公社的脸面还要不要？全国人民都知道北大荒好，可他们一回去说不是那么回事，到时候是打我的脸还是打您的？”
韩主任沉吟片刻，又瞥了一眼蒙克力家的地窨子房，摘下帽子搔了搔头，“你说的也有道理，相比其他队，六队确实条件差点……”
“差的可不是一点点，别的队过年能吃上大米白面，我们队只能吃窝窝头，而且这窝窝头还常常不够吃！”
李琦见韩主任有些犹豫，立刻加重了语气，他的意思很明显，那些青年爱去哪儿去哪儿，就是别塞到我们六队来，别抢我们的粮食就行！
“您看看，我们队里的女人们，衣衫褴褛，肌肤都晒得黝黑，哪像其他队的姑娘，衣裳整洁，肌肤白皙……”
“好吧，那就去四队看看情况。”韩主任对每个队的财务状况了如指掌，他选择从六队入手，打算把这个最贫困的队伍整顿好，这样一来，分配青年到其他队伍就顺理成章了。
出乎意料的是，李琦虽然年纪轻轻，却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而且特别擅长规避责任。
韩主任拿起公文包，推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之外其他部位都乱响的破旧自行车，与出来送他的李琦边走边聊。
“你们的蔬菜试验田搞得还可以嘛！”韩主任站在大棚前，话中带刺。
这家伙，别以为我作为领导看不出来你们那些小动作！你们在背后搞的那些名堂，我看得一清二楚！
“没种什么值钱的，也就西红柿长得还行。鸿雪，去给韩主任摘几个尝尝。”
“好的。”
景鸿雪走进蔬菜大棚，没过多久就提着一篮子西红柿出来了。韩主任一边挥手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说：“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拿几个回去让孩子们尝尝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多，这姑娘心肠太实在了，这么多我带回去怎么办啊！”
韩主任骑上自行车，带着半袋西红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哼！”景鸿雪气愤地瞪了一眼，李琦则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其实……”。
李琦对用简单的善恶标准来评价人性并不感冒，拿韩主任来说，他的工作能力确实一般，但人格上还算过得去，在半截沟公社混了半年，也没听说他和哪个年轻姑娘或者已婚妇女有什么闲话。
不过，这家伙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鸿雪的书包，还有这次送他的西红柿，他都是笑眯眯地收下了。他家境并不困难，他那当老师的老婆，一个月能挣四十多块，他自己的工资也有三十多块，在渡口镇算是收入不错的家庭了。
可不管谁送礼给他，他总是照单全收，这让李琦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