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逆推因果
处理好妃嫔的安置问题后,朱常洛让人都下去做事,自己则拿起纸笔仔细思索起来:
“放火烧宫,谁能得利?”
“是党锢?还是意外?”
“烧毁一大片建筑,烧死这么多妃嫔、宫女、太监,若是意外,未免有些牵强。”
“若是党锢,哪个党派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东林党?也太看得起它了,现任首辅还是方从哲,有这个老油条在,不可能出现党派失衡的情况。”
“况且只有我在位上,东林党才有机会‘众正盈朝’,怎么可能会搞出这种自毁基石的事儿来。”
“那是齐楚浙党?这些地方党派虽然都来自南方,但地域不同,诉求也不同,有时候掐起架来反而更狠,应当不会有如此默契。”
“难道真是意外?可也太巧了,才刚进行了一点人事变动,就出现这么一场意外,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啊。”
“总不可能是未知力量作祟吧?这个倒还真有可能,毕竟连穿越这种事都能出现,这世上有没有神秘力量还真不好说。”
朱常洛有些头痛,思绪繁杂。
“这场大火看起来,没有任何一方能得利啊,损人不利己的事,谁会干呢?”
“把一个皇帝的后宫一窝端,这种明显会彻底激怒皇帝的事儿,那个党派会这么缺心眼?”
“但若不是人为,推到鬼神之说上去,那以后可有的玩了。”
朱常洛想了半晌,最终定下思路:
“这事只能是人为,也必须是人为。”
“那么要把这事儿推给谁呢?”
“刚把方从哲提拔到实权宰相的位置上,还没开始大展拳脚,就发生了这种事儿,事后弹劾的奏章肯定是雪花片一般。”
“这对他而言可是个严重的打击……不对。”
“如果方从哲引咎下台,那么上位的就是次辅刘一燝,难道是东林党想摘桃子,所以搞了这一出?”
“也没道理啊,方从哲本来就是各党派互相妥协后,推举出的一个万金油宰相,把他弄下去,也只会重新推举一个万金油上来。”
朱常洛越想越纷乱。
“会不会是因为方从哲被我提拔成了实权宰相,打破了各党派的平衡。”
“首辅加天官,是有人不想让大明朝再出一个张居正,哪怕是个复刻张居正路线的样子货。”
“这次是东宫大火,下次可能就是乾清宫大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未央宫大火。”
“所以这事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打击皇权,打击朝廷的统治,阻止朝廷完成整合,形成合力。”
朱常洛眼神一凝。
“这不会是阶级斗争吧?资本对封建?商人对地主?”
“明朝的商人集团什么时候上的桌?不都是找代言人嘛?”
“还是得尽快做好掀桌子的准备,问题扎堆出现就不好解决了。”
“东南沿海的商团,西北沿边的草原,东北的女真,西南的土司,还有广袤腹地的土豪劣绅,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朱常洛伸手捏了捏眉心,继续想道:
“大明的统治阶级还是封建地主,商人团体还只是个萌芽,远远没到被纳入统治者序列的地步,毕竟一年到头连税都交不上几两,还想跻身统治者,真是异想天开。”
“扶持资本上台,那是在自掘坟墓,大明皇帝代表的是封建地主的利益,屁股坐歪了是得不到支持的。”
朱常洛慢慢想着,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
……
酉正二刻(17:30)
未央宫,寝殿。
朱常洛坐在主位,王安侍立在一旁。
看着堂下站着的一大二小,三名女子,朱常洛心中有些歉意。
“夫…陛下,妾…奴…奴婢,奴婢——”傅氏把两小只拢在身侧,微微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朱常洛面带微笑的打量了片刻,此女一身宽松青裙,却遮不住形体曼妙,头面虽未佩戴多少首饰,却也是精心打理过,有种成熟知性美。
朱常洛看了半晌,温言道:
“近些日子确实冷落了你们,是朕考虑不周,让你们受苦了。”
“不必紧张,都坐下吧。”
“以后就住在未央宫里。”
“这儿的规矩不多,也没有那么多束缚,想叫什么都随意,不必自贬。”
傅氏闻言,款款一礼,“谢陛下。”
说完,拉着两位小公主坐在了厅中的椅子上。
朱常洛拿起身旁的茶碗抿了一口,余光发现傅氏正面带好奇的偷看自己,有种莫名的意味。
朱常洛放下茶碗,开口问道:
“有容,可否给我讲讲,昨夜发生了什么?”
“东宫大火是如何燃起来的?”
“你们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傅有容连忙起身,朱常洛见状抬了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坐下。
“不必起身,坐着说便可。”
“你不要紧张,说的简略详细都没关系,这不是审问,一家人随口聊聊天。”
傅有容闻言,明亮的双眼有些诧异,随即双手从臀后捋着裙摆,又坐了回去。
朱常洛的余光下意识扫过那一闪而逝的浑圆,随即正了正心神,静静的等着她回话,没有任何不耐之色。
只听傅有容如银铃般悦耳的嗓音,娓娓道:
“回陛下,奴婢昨夜与妍姐儿、婧姐儿在西暖阁休息,后半夜起来发现窗外有火光。”
“奴婢穿了衣服,出了寝阁,发现那火是从慈庆宫西厢燃起来的,势头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燃到了临院。”
“奴赶紧回屋叫醒了两个姐儿。”
“阁内除了奴婢母女,其他的宫女回廊下休息去了,阁院的大门都被人从外边锁上,我们想尽了办法但是撞不开,只能想法子翻墙。”
“但阁院的墙都是加高过的,我们三个连墙也翻不出,只能在院里呼救。”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又一直不见来人,奴婢只能找别的出路。”
“奴婢院中有一口井,实在没有法子,只好下到井里躲避。”
“没想到那井底墙壁上竟有一条通道,大火烧毁了井亭,把井口封住了,我们出不去,只能往通道里走。”
“我们走了四百二十六步,走到尽头发现,那条通道是个死路,都被石头封死了。”
“没办法,我们只能回到井底密道口。”
“那口井是被扩建过的,井口二尺三寸(约76厘米),井底则四尺六寸有余(约152厘米)。”
“奴下井时,数了井砖层数,在第一百二十七层发现的密道,一块砖五寸,井深约六丈三尺(21米)。”
“奴下井时用的绳子,井口被封后,绳子被烧断,我们上不去,只能在井底等着。”
“后来是一位李公公叫人下井寻找,我们才得了救。”
朱常洛听罢,微微点头,微笑道:“好了,你们受惊了,下去休息吧,以后住在未央宫西厢,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傅有容闻言,面色有些欣喜,连忙起身施礼道:“奴婢谢陛下。”
“嗯,下去吧。”朱常洛点了点头,微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