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微服夜访
黄昏时分，朱常洛带着八名东厂亲卫，和王安、魏朝二人，外出微服私访，去了北京城最热闹的黄华坊，本司胡同，直奔教坊司而去。
这里是富人的销金窟，一掷千金都算小了，一掷万金才是常态。
朱常洛来此自然不是寻花问柳来的，而是来此感受明朝的繁华来的。
一行人没有入内，而是在胡同里行走着。
这条胡同极为繁华，各种吃食货品，层出不穷，张灯挂彩，琳琅满目，朱常洛置身其中，恍惚中仿佛回到了现代的古风步行街。
青春靓丽的各色女子，随处可见，身着锦绣的年轻公子，更是一抓一大把，然而更多的，还是行色匆匆的布衣百姓。
一行人出门前都略做了调整，朱常洛一身青色窄袖圆领衫，头戴无翅乌纱帽，手里拿了把折扇。
王安和魏朝则黏上了胡子，八名亲卫也各有修饰。
朱常洛看中了一处杂报摊子，上前驻脚：“摊主，你这的杂报为何都是缝制在一起的？怎么不分开按份卖？”
那店主是个中年男子，身着儒衫，看上去倒有几分书卷气，他拱手微拜，解释道：
“这位员外，在下这摊上的杂报是从各处报社收购而来，按日子装订在一起，可以省却喜看杂报者四方行走之苦。”
“这每本杂报集，都是由在下精心挑选的五十家杂报出版的最新杂报缝制而成。”
“员外来一本？这是今日最新的杂报集，一本只要一分银。”
朱常洛接过翻开了第一页，只见其上赫然写着“天下一体纳粮”六字。
朱常洛眼神一凝，仔细看去，第二列开始，题头便是：
【冬月朔日·御前会议详解】
朱常洛神色微变，覆手合上，“老王，付钱。”
王安眉开眼笑的上前，递上了一两碎银。
摊主咬了咬，拿来小秤剪刀，剪下一小块，称了称，将剩下的部分还了回去，笑道：“一分银，不多不少，客官您拿好。”
王安伸手接过摊主递还的碎银，笑着点了点头。
朱常洛满眼新奇的看完了全程，而后朝那摊主点头示意，漫步离开了摊子。王安紧随其后，跟上朱常洛的脚步。
朱常洛买了杂报集，却没有立刻翻看，而是捏在手里继续逛街找乐子。
从胡同头，逛到胡同尾，没遇见任何乐子，朱常洛不信邪，又从胡同尾，走回了胡同头。
“夜间治安确实不错。”朱常洛心中暗想。
突然，朱常洛瞥见了一道黑影，从重重屋檐之上跑过，而后翻进了教坊司内一处厢房里。
朱常洛嘴角露出微笑：“找到乐子了。”
朱常洛的言行举止皆被王安与魏朝二人看在眼里，朱常洛看到了那抹黑影，二人自然也没走眼。
王安走上前来，笑问道：“老爷，要派人去看看吗？”
朱常洛问了一句：“教坊司归哪个机构管？”
“教坊司是礼部下属机构，归礼部管。”王安回道。
朱常洛点了点头，随后朝随行的八名亲卫问道：“你们中谁常去教坊司？”
八人闻言，纷纷低下了头，没人作答。
魏朝见状一怒，呵斥道：“老爷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朱常洛伸手制止，温言道：“寻花问柳虽是男人本色，但确实不便宣之于口，是我问的唐突了。”
“方才有道黑影进去了，翻进了教坊司的那个房间。”朱常洛伸出折扇指了指：“你们谁会飞檐走壁，上去看看，把那蟊贼抓来。”
八人抬头看去，都有些跃跃欲试，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
朱常洛看出了八人都想去，但大概是怕出风头被针对，没有人第一时间应下。
魏朝见状又要呵斥，朱常洛先一步伸手制止，而后折扇点中了离他最近的一人：“你去。”
那人闻言，眼神一亮，立刻弯腰抱拳：“是。”
那处厢房位在三楼，皆是木构，只见被点中那人观察了一下四周，而后走到那处厢房楼下，没使什么花哨功夫，仅仅是展臂张膀，便状若壁虎一般，动作迅速的攀了上去。
大概十个呼吸，那人已经翻入教坊司厢房内。
随后不过五息，房内传来打砸声、尖叫声、呵斥声等等声音。
教坊司里传来的动静，逐渐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王安一个眼神，剩下七名亲卫立刻在朱常洛前后左右结了个人墙，把人群隔开。
朱常洛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啥也看不到，只能听个响，便在亲卫的环绕下穿过人群，寻了个茶摊，坐下等候。
“老爷，方才您钦点那人，名叫卢虎。”魏朝给朱常洛小声介绍着。
“路虎？”
“是卢虎。”
朱常洛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卢虎是世袭锦衣卫千户，但卫所里没位置，只能当个百户，奴婢见他武艺精湛，这才把他招来东厂，做了老爷的亲卫……”
说话间，却见三楼厢房里的打斗越发激烈。
标志就是，二人双手缠在一起，撞碎了窗户，从三楼滚了出来，落在二楼的棚子顶上缓了一下，而后一起摔在地上。
随后一人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另一人一个后翻身，也站了起来，各自拉开架势，看起来竟势均力敌。
魏朝被突发状况打断了谈话，见朱常洛被打斗吸引了注意，心里对这蟊贼不由的生起气来。
七名亲卫又分出一人上前帮衬，对面那人见状，连忙抬手：“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二打一，我肯定打不过。”
那人动作轻松的拿出腰牌，朗声道：“本官乃是未央宫……”
朱常洛听这说话声音，有些耳熟。
却见魏朝站起来，垫脚远眺：“怎么是他？”
朱常洛看着现场人群，开口问：“看出是谁了？”
魏朝皱起了眉头，俯身拱手道：“回老爷，是裴司动，裴掌印。”
朱常洛闻言一怔，随后点了点头，收起折扇，站起身来，面上看不出喜怒：“走吧，回家。”
“是。”王安跟了上来，魏朝叫回亲卫，一行人迅速离去。
裴司动见对手一听自己报了家门名头，立刻离去，不做停留，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人群之中，他看不见朱常洛等人已经离开。
裴司动亮出身份后，人群也很快散去。
他叫来教坊司一名管事，招呼道：“今夜打坏的物件，你算个成本，明日来未央宫东门找我，我叫裴司动。”
那管事正指挥着一众仆役打扫善后，听见裴司动的话，连忙拱手赔笑：
“裴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坏了些木头，不值钱的，倒是打扰了大人雅兴，还请您多多担待。”
裴司动笑问：“当真不用赔钱？”
“当真不用，这点儿小事，在下就能办妥，怎敢劳烦大人。”管事的心想：“未央宫是什么地方，我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去那儿要钱啊。”
裴司动见状，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迈着八字步，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