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何时苦痛如甘霖（二合一）

牧归云很快在丙字十三号院东三学舍安顿了下来。

说是安顿，其实也就是认个门。

他没有什么行李，仅有几件霜白帮他置办的衣裳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随随便便就能归置好。

东三学舍是五人间学舍，除去目前在学舍的林方、周河，与牧归云，还有两人据说是去修炼室练功去了，因此暂未回归。

五人间的学舍其实有很多不便，不但是生活上不便，修行上更是不便。

林方见牧归云态度平和，虽然对方身上总有种很难形容的气质存在，但总的来说，不算是难以接近的那种。

于是就向他抱怨：“咱们道院别看是弟子三千，可是丙等、丁等的都不算人！”

什么阿物儿……竟然连人都不算了？

牧归云转头看林方，虽然并不捧哏，但是只要他不开口反驳，那就算是一种默认的助兴了。

当然，如果他开口反驳，说不定林方会谈兴更浓也未可知。

“丁等住十人间，丙等住五人间，嘿，这何曾是修行人该有的住所？便是我家的仆从管事，那也不住五人间啊！

小管事都是单间，大管事还配耳房，有小仆伺候呢。”

林方忿忿说，又忙对着牧归云露笑脸：“当然，住五人间，能与牧师兄做同舍好友，那是小弟的荣幸。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若是能如乙等弟子那般，各人虽住单间，却是五人一个院落，那也能做好友啊！”

牧归云闲听林方说话，偶尔回应他几句。

很快就知道了，林方原来是颍都土著，出身在一个有着聚元境家主坐镇的小家族中。

族中同辈弟子里，唯他与一位族妹入了道院。

如今他是丙等弟子，族妹却是乙等弟子。

说起族妹，林方这小胖子酸溜溜道：“她不过是仗着自家出身嫡支，每月能多领二十灵晶做月俸。否则论资质，我、我何曾输她？

可恨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乙等难为啊！”

经过这一番接触，牧归云很快就在心中勾勒出了林方的简单画像。

出身中等家族，不算养尊处优，但从小也没怎么吃过苦头。

为人热情大胆，但又有几分愤世嫉俗，总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

乍看很好相处，至于长久——

长久会怎样，牧归云也不知道。

而另一个同舍周河，他为人就相对要简单许多。

据说周河家境普通，父亲是一个造纸师傅，造的不是寻常纸张，却是能够用来画符的灵纸！

虽然只是低等灵纸，但无人知晓，学会低等灵纸术，其实是牧归云从前最大的梦想。

只如今物是人非，会灵纸术的人就在身边，牧归云却再也找不回曾经了。

曾经，牧归云还觉得造纸坊中的灵纸师傅都是了不起的豪富家境呢，不料到了道院中，林方评价周河家境普通，语气竟还颇有几分怜悯。

言下之意，其实林方所谓的“家境普通”是给周河留面子了。

实际上，林方是觉得周河家境贫寒，在修行方面很难得到家庭资助。

周河皮肤微黑，身材精瘦，性格腼腆，脾气却很好。

哪怕是被林方指着鼻子说惨，他也只是微微露出窘迫神色，却并不生气。

牧归云收拾好日常用品，问过林方，得知道院这边虽然会分配学舍给弟子，但却并不要求弟子一定要在学舍过夜。

当然，这个不过夜是有前提的。

你要到列翠峰脚下的司寝房去登记，带上令牌说明夜间去处。

例如你要去修炼室，那就要带上修炼令符。

又或者是要去炼丹房，则需带上炼丹手令等等。

有了明确的修炼地点，这才可以夜不归宿。

否则便视作违反道院令规，轻则罚没道功，重则记过处罚。

因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能够不在学舍过夜的弟子，通常都很富裕。

林方又酸溜溜道：“冯允和卓念波这两个家伙，上回跟着镇魔局出行，刚好办到一桩大案，得了丰厚道功，这些日子上修炼室就跟不要钱似的，都快住修炼室里了。”

又说：“我要不是将道功都耗在炼丹术上，我必也能日日住修炼室，何至于修行进展这般缓慢？”

牧归云问：“林师弟竟然会炼丹？”

林方立时挺起胸膛嘿嘿笑出声，嘴上却说：“有些许炼丹天赋而已，不舍得荒废，硬着头皮学。”

说着又是一叹道：“牧师兄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修行炼丹术的，不成功前那叫一个穷啊！

咱们道院对于炼丹材料还有补贴呢，便是如此，身后若无家族支撑，小弟我也不敢学炼丹。”

林方虽然喜欢酸溜溜的讲话，但他的热情却是真实的。

给牧归云讲解了不少道院常识，使得牧归云知晓，在道院中修行，道功原来才是第一等要紧之物。

道功的获取方式有很多种。

首先是弟子分等。

凡是加入道院修行，丁等弟子每月可获得基础道功十点，丙等弟子基础道功二十点，乙等弟子基础道功五十点，甲等弟子基础道功一百点！

这些道功是道院免费分发，算是道院对弟子的扶持。

此外再想要更多道功，则需弟子自行赚取。

或是使用大虞灵晶兑换：一灵晶可以兑换十个道功。

或是参加各项榜单测试，每项分榜前三名都能获得包括道功、但不限于道功在内的各种道院奖励。

又或是参加道院内部的各种任务，通过结算任务来获取道功。

再或者是灵材兑换、杀鬼诛邪、买卖交易等等——

论道台广场第一层的环形平台上，常年就有道院中人在其中摆摊。他们做的就是低买高卖，行商交易的活计。

道院也是允许这种交易存在的，你能赚到算你的本事。

林方畅想说：“待我炼丹术正式入品，我便雇一个同门去论道台摆摊帮我卖丹药，一颗聚星丹卖它二道功！嘿，从此还怕没有道功可用么？”

说着，他撞了撞周河的肩膀，冲他挤眉道：“到时候我就雇你帮我卖丹药，每卖十颗丹药给你一道功。怎么样，周河，你兄弟我够照顾你吧？”

周河语言贫乏，只会抱拳感动说：“多谢林师兄！”

林方嘿嘿嘿笑，十分得意。

少年人如此朝气蓬勃。

牧归云长身而起，谢过了林方对于道院常识的热心讲解，而后向林、周二人告辞。

林方一愣，问：“牧师兄，这就要入夜了，你不在学舍却是要去哪里？”

牧归云道：“我去修炼室。”

林方脱口道：“你去修炼室，你不是说你今日方才正式加入道院，手头一个道功都无吗？”

林方的表情使得牧归云竟有了些微的不好意思，牧归云只得“哦”一声，顿了顿。

他先走到门边，一脚已经跨出门槛，而后才侧首道：“术道榜，气剑术第一名可以得到两枚修炼令符。”

话落，牧归云向林方与周河二人拱拱手，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学舍是五人间，根本就不适合修炼。

而他一时一刻都不想浪费，只想勇猛精进，用尽一切资源大步向前，甚至一骑绝尘。

身后，林方看着前方衣袂翻飞，似乎是在晚霞中乘风而去的少年，瞪着眼睛恨不能再脱口而出一句：“呜呼，非人哉！”

有点气，又不是那么气。

不，还是气死了！

林方转身薅住周河的肩膀，看着这个自己的难兄难弟，对这位黑瘦又可怜的老伙计说：“周兄，东三学舍中，莫非只有你我去不起修炼室？”

周河面色黯淡，蠕动了几下嘴唇，有些窘迫道：“林师兄，我只有五个道功了。”

林方被他穷得都心疼起他来，一咬牙道：“你拿身份令牌来，我转你五个道功，今夜你也去修炼室修炼！”

周河眼睛抬起，又惊喜又踌躇，迟疑说：“林、林师兄，那你呢……”

林方咬牙切齿道：“我去炼丹房，我要预支灵材，冲击入品丹师！”

初级修炼室，修炼五个时辰刚好需要十个道功。

而林方与周河不知道的是，牧归云去的是高级修炼室，用的是聚灵阵令符。

这等修炼室，五个时辰修炼一轮，价值一百五十道功！

修炼室被修建在道院的中柱峰上，牧归云大步流星，甚至是借助了风力，都足足走了两刻钟才来到中柱峰。

中柱峰威严耸峙，若是登临峰顶，甚至可以居高临下观看到颍都面貌。

但是半山腰以上的位置全是道院师傅专用，弟子们上去不得。

牧归云直接来到半山腰，此后核对身份、使用令符等，不必多提。

总之，他进入修炼室，开启高级聚灵阵以后，刹那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烈冲击。

浓郁灵气翻滚涌入，撑得牧归云经脉生疼。

他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又像是老鼠要被粮食的浪潮给淹没了！

他立刻施展圆满境界的食气聚神法，奋起所有精神，全力吞吸灵气，同时快速将其转化为自身真气。

真气在他的丹田与经脉中呼啸运转，轰隆隆冲击着前行道路上所有的一切。

混元如意功同时施展开来，持续为牧归云拓宽经脉，扩展丹田。

【食气聚神法（下品圆满527/1000）】

【混元如意功（玄级精通263/400）】

食气聚神法不难修炼，混元如意功却进展缓慢。

纵然牧归云有功名簿，能够实时反馈自身的每一点修行经验，并且步步前进。但这一切也都是有前提的——

至少，他要先付出努力。

他不可能凭空就将任何一门功法，直接从入门跳到圆满。

混元如意功运转缓慢这且不提，对于此刻的牧归云而言，首要问题还是在于食气聚神法。

圆满境界的食气聚神法，不足以支撑住此刻浓郁灵气的疯狂涌入。

牧归云要么放弃大部分灵气，不再贪心到什么都想要抓取住，要么立刻离开这间修炼室，将高级聚灵阵令符留到后期使用。

他之前问询过，一枚令符的单次使用时长是五个时辰。

进入修炼室以后，倘若修炼不足五个时辰，剩余时间是可以留到下次继续使用的。

只是这个时间如果分割使用，会存在一定损耗。

简单举例：每次进入修炼室不得少于一个时辰。如果不足一个时辰，也按一个时辰计算。

牧归云大脑飞速运转，默默盘算。

他现在的最佳方案，其实应该是先在修炼室中修足一个时辰，再立刻离开。

而后将剩余时间暂存，等到日后自己修为境界更高，能够快速吸纳更多灵气时，再来使用这两枚高级令符。

是的，理智上，牧归云应该这样做。

这是最合时宜，最为明智的一种做法。

但牧归云终究却是不愿如此。

他不想按部就班，他要勇猛精进，也无所谓是否能将资源最优分配。

那么，食气聚神法，冲！

圆满境界的食气聚神法，牧归云一刻钟内最少可以运行十三次。

还差四百七十三次，他就能将食气聚神法所有经验填满。

他想试试看，圆满境界的食气聚神法经验填满后，这门功法是否可以直接冲入到法印境界！

一刻钟十三次，一个时辰八刻钟，便是一百零四次。

也就是说，如果要将食气聚神法经验填满，牧归云最少需要连续不停地高速修炼四点五个八刻钟。

也就是，四个半时辰。

这是一次艰难的挑战，牧归云首先需要承受经脉被剧烈冲击的痛苦。

同时他的精神意志需要高度集中，一时一刻、一刹那都不能分神。

他自然不会分神，他也不怕痛苦。

他早已承受过人世间最为极致的苦难，又何惧修行之苦？

牧归云不但不怕苦，甚至一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就有可能再得到一枚全新法印，便止不住地精神高涨，意志兴奋，整个人都愉快到几近战栗。

只要有进步，痛也是快乐。

【食气聚神法（下品圆满539/1000）】

【食气聚神法（下品圆满598/1000）】

【食气聚神法（下品圆满636/1000）】

……

【食气聚神法（下品圆满896/1000）】

【997/1000】

……

又过数息，牧归云忽然只觉精神一阵空灵，情志高迈，意兴飞扬，他好像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