箓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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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穷困铁匠雨幕刀锋

三斤前腿肉,一坛莲花白,花了张启文二两银子,主要是这个酒贵,比起进门的二十两银子,又觉得好便宜!

这么便宜能找到什么好师傅?

这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找过来的原因,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但你最起码得符合市场的行情吧?

雨声渐渐小了,打在伞面上的频率减缓许多,张启文迈步绕开积水,踩在小巷的中央,两块青石板向着两边倾斜,形成两道水路。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逐渐清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嚣张的骂声。

这是一间木棚,紧挨着院墙,不难想象原先是柴棚或者是牲口栏,现如今改成了打铁铺,透过开着的半扇木板门,可以看到另外半扇拆下来成了床板。

“妈的,你一个补破锅的,一百文也要赊账,还配待在汴京城里?趁早滚回乡下,告诉你!最后给你三天,三天后放火烧棚!”

张启文瞧见有水滴顺着大开的门口泼出,飞溅到门外。

“滚!”

“滚就滚!”

却见三个混混模样的闲汉从木棚走出,原来刚才真是叫人当头淋了个透心凉。

三个闲汉与张启文擦肩而过,看见他手里的酒肉似乎起了歹意,待见到那身学子服,又生生忍住,没有付诸行动。

张启文走到木棚门口,生生止住脚步,没有往里去的打算。

虽说四面通风,门口毕竟是天光的主要来源,加之雨天本就昏暗,屋内忽黯,里头的那位铁匠意识到有客上门。

“补锅还是修刀?”形容不见苍老,顶多五十岁不到,却有十分的穷困潦倒之意,声音听得出中气,然而锐意尽失。

张启文沉默片刻,还是说出了来意。

“学武。”

打铁声忽停,目光扫过张启文的学士服,然后瞥了一眼酒肉,最终停留在张启文的脸上,四目相对,有一丝思索,但更多的还是冷漠。

他觉得到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住了一样,汗毛倒竖,下意识攥紧了伞柄,心说这人怎么比三舅还吓人。

之后打铁声重新响起,铁匠手里那口破锅,在烧红的铁片修补下,重新焕发出生机。

他舀了一勺水倒入锅中,确认破洞已经完全补好,这才放下,转而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口处崩了一个大口,不能再磨。

铁匠拔出柴刀的木把,将刀身投进旁边燃着的炉子里。

“谁让你来的?”

“孔院长。”

“我已经不欠他了。”

张启文闻言扫视了一圈屋内,当真是堪称家徒四壁,除却一口火炉,和一口拉风箱的煤炉,竟连一套桌椅板凳都没有,打铁也是放在青石垒成的“砧”上。

他迈步进门,把手上的酒肉摆在石砧上,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放下。

铁匠叹了口气,遂是放下了什么,终于上前拿起酒肉和钱,对着张启文指挥道:“把衣服脱了站雨里我瞧瞧。”

张启文照做,穿着裤衩子在雨中摆开八卦掌的桩功,血气翻涌间落到身上的雨点被迅速蒸干。

铁匠只瞥了一眼,没多说什么,将肉洗净又拿刀切成薄片,从床底拖出一口平底铁锅架在煤炉,就着莲花白吃起了铁板烧。

刚开始张启文还能把身上的水蒸干,随着雨滴连绵不绝,他的热量不断流失,只坚持了一刻钟,就再也赶不上打湿的速度。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气血流动间产生的热量就直接被带走,只凭着肉身抵挡,这身气血终究以药物催成,平日里没有勤劳搬运,后继无力,但毕竟武道大成,淋一场雨算不了什么。

两柄柴刀被扔到他脚下,屋内传出一句轻飘飘的话:“刀劈雨幕,水泼不进。”

“我没有学过打法。”

“别人砍你,你就站着让人砍么?刀是死的,你也是死的?这世上本就没有打法,都是打出来的。”

这是实话,正常来讲各武馆弟子练习打法的时候总是对着木桩、沙袋去练,等到熟悉了之后,就是捉对互练,这里面也有请师兄和师傅上手调教的。

再豪横一些,就买些死囚回来刷“生桩”,不过这样的手段太过极端,更多时候是请各路高手到家“喂招”。

然而武者从不会被条件限制死了,雨中练武就属于取巧的法子。

张启文捡起地上的柴刀,对着天空胡乱地砍着,这么做并不是没有效果,至少抖掉了不少雨水。

随后他像是通了窍一般,双刀舞动间有了招式,武家各路刀法不断施展,只花了一刻钟便将头顶舞得密不透风,好似一顶无形的雨伞顶在半空。

铁匠似是吃了一惊,嘴里的肉片都忘了嚼,嘴里咕嘟着,不知骂了句什么。

随后舀起一瓢水从屋内直接向外泼去,隔着一道门,泼了张启文一身,他似乎觉得不够解恨。

铁匠在煤炉上再架起一口铁锅,注入清水,抬眼恶狠狠地盯着张启文,威胁之意无比直白。

张启文心中会意,不再偷懒,搬动气血,集中在手掌,柴刀隐隐附上刀气,无形的雨伞陡然变大,覆盖了半个身子。

铁匠又瞧了片刻,眼神愈发确定,锅中的水升腾起阵阵白烟,他撂下筷子,端起铁锅径直走到门口。

我没偷懒!张启文心中大骇,但有的事情并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哪怕瞪俩眼珠子看着也没用。

铁匠二话没说直接泼了过来。

“啊!”张启文闭上眼疯狂地挥动手中双刀,手速再度爆发,似要将一切隔绝在外。

这一下爆发着实抵挡了不少,可仍有零星的水滴突破刀锋组成的屏障,打在他身上,意外地不烫,只是有些温热。

雨天温度较低,那锅水瞧着冒白烟,实际上温度并不高,再说也没烧多久,只是张启文心里没有意识到,吓着了而已。

铁匠收好铁锅,对着愣在外面的张启文说道:“进来。”

张启文如蒙大赦,迈步进入木棚,茅草屋顶挡住了铅云,灼热的炉火烘烤麦色的皮肤,他感受着温度,恍若新生。

“自己说一下。”

张启文顿了顿,然后说出了方才的感受:“我刚才不应该闭眼,就算不能全部挡下来,也可以完全躲开,哪怕躲不开,避开要害就行了。

再就是全部的力道一下子爆发完了,接下来只能任人宰割。

最后就是心态不对,刚才怕了,怕了就会败,就死了。”

铁匠仍然觉得不够满意,开口问道:“再让你选一次,会怎么做?”

“提刀砍你。”

“对!”铁匠望向张启文的眼中终于多了一份肯定,打法杀法都在其次,武夫不放胆,练什么都白扯。

“我不问你是谁,也不管你受了谁的指点来我这里,你孝敬一顿酒肉,我教你一天,明白了吗?”

不是报了孔院长么?这人脑袋不灵光么?张启文点了点头。

“明白了。”

这就相当于按课时来算,一课时二两银子,一个月下来就是六十两银子,对比外面的武馆,算得上收费合理。

“很合理,我能继续练么?”

铁匠没有答话,自顾自从炉子里夹出烧红的柴刀放到煤炉上,风箱拉动,火苗窜起,不一会儿叮叮当当的响声传来。

雨幕之下两把柴刀发出嗡鸣,压过清脆的金铁声,刀刃搅动着风雨,刀气劈开雨线,在张启文周身撑起圆形的气罩,宛如实质。

“根骨不行,悟性上佳。”铁匠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狗日的没脸见老子,倒叫自个的崽来寒碜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