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时空
我在后座打瞌睡，不多时，阿素就把我给摇醒了。
我打了一个哈欠，搓了搓眼睛，最后撑起一个大大的懒腰，东张西望地朝外头看。
外头的景象让我愣住了，这儿是一个渺无人烟的坟场，一座座的坟墓排列整齐，放眼望去，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透着一种压抑，坟场的景致十分萧条，落叶纷飞，凉风也似穿堂风。
卞先生熄火后，转头提醒道：“阿素，你先带他走，我善后。”
阿素郑重地点点头，她让卞先生小心一些，然后拉着我下车。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不禁问道：“坟场……怎么走？这是哪儿，怎么有点眼熟。”
“时空漩涡就在坟场里，所以我之前住在附近。”
阿素警惕地看向四周，她攥紧了我的手，带我走向长长的台阶上，脚下的路堆满了枯叶，一踩上去，清脆且簌簌作响。
卞先生站在车旁丝毫不动，他的眼神犀利无比，他同阿素一样，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
冷风吹过，他的黑衣微微飘起，使他的气度，无端有种威风凛凛之感。
他给我的感觉，也有几分眼熟，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我觉得他像我的师父。
我跟着阿素在台阶上走，忍不住地往后看，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小臻！回来！”师父的声音突然出现喊道。
“哥！你疯了，跟着害人鬼走！”小苏附和。
一声是师父的厉声大喊，一声是小苏的焦急斥责。我不由得顿住脚步，身子微转回头看，没想到，师父和卞先生竟然雷厉风行地打起来了，他们两位的身手平分秋色，都是道士打架的那一套。
我着急地冲卞先生喊道：“你别动我师父！”
卞先生一边躲避，一边边挡招，他的鸭舌帽都被打掉了，他蹙眉，沉声道：“废话少说！你们赶紧走！”
他一面要挡着我师父的攻击，一面又要拦住小苏那个灵活的小姑娘，有点力不从心。
阿素使劲地把我往石阶上拽，她跑得越来越快，动作有些急躁，一双眉目略显焦急，她紧张地督促道：“阵眼在最上方，快！”
这个时候，我依旧犹豫不定，但是身体已经被阿素拽着一起往上跑，我来不及考虑。
小苏在后面大声地喊我，阿素在前面拼命地拽我，我的脑袋似乎变成了一个定时炸药，随时会爆。她们的紧逼让我的考虑越发混乱，脑里简直乱成了一锅八宝粥。
台阶的最上方确实有个会转动的漩涡，周围的空间弧度是扭曲的，阿素说只有我们能看见它，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因为我们是来自于最高世界的人。
在阿素拉我进漩涡之前，我刹住了脚步，对于未知的事情，我仍旧心存害怕。
阿素看了一眼还在下方爬跑的小苏，她不舍地放开我的手，楚楚可怜地咬唇说：“你要是信我，就对我信到底，不信的话，你就跟着那个女人回去，永远待在低纬度世界里打转，再也别想有人来救你了，你的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选择！”
小苏在下头气喘吁吁地跑来，她用力地摇头叫我不要走，她忧心忡忡告诉我：“阿素已经死了，她想把你带去一个复杂的境地，只是想要利用你。”
在小苏越来越接近我们的时候，我抓起阿素的手，闭眼踏入了那个未知的漩涡，千钧一发之时，我的后衣领被人给扯住了，小苏使劲想把我给拽出去。她瞪眼指责道：“阿素！你到底想把我哥带去哪里？！你满嘴跑火车把我的傻子哥哥骗得头头转，你这个坏女人！”
阿素在漩涡里头也拽我，她对小苏不屑道：“你的装模作样挺成功的嘛，装什么天真？装什么单纯？啊……忘了，男人都喜欢你这种绿茶碧池。”
小苏气恼极了：“我才不跟你这种泼人脏水的坏人多说！你把哥哥还给我！”
我被她俩不停地给扯来扯去，在漩涡口越来越小的时候，阿素眼里的瞳孔骤然紧缩，她朝小苏大喊道：“阵眼要转移了！如果你不想被撕裂的话！快进来！”
我听了这话，连忙把小苏往里头拽，不知为什么，她的力气突然变大了，我完全拉不动她，反而被她给拖着走。
阿素捏紧了脖子上的那块勾玉，她好像给我施了什么法，我的力气顿时大如牛，小苏就这样被我身上突如其来的力量给拉了进来。
刹那间，漩涡口消失不见，这片白茫茫的云雾里只有一块长长的大镜子，镜子里显然有三个人，但是中间的那个人尤其红，血红得古怪。
小苏和阿素在镜子里的模样未曾变过，那个血红的人对照的方位正是我，镜子里的血人就像一个鲜血凝聚而成的形态，他的眼睛充血可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不是血。
我不动，他不动。
我呼吸急促，他也呼吸急促。
我惊恐地站在原地，他亦惊恐地站在原地。
我耳边有两道声音，小苏害怕地说：“这就是阿素使的妖法，根本就没有什么时空，阿素要把你带去像阴界一样的深渊里，她是害人鬼！”
阿素捂住我的眼睛，她的声音温和无比，冷静地说：“别怕，镜子里的人就是你，你是一个不完整的人，你得回去！我们现在要从镜子里进去，前去第九世界。”
小苏跺脚指控阿素：“哥！不能相信她！我们自小存在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你跟着她走，会越来越偏离轨道。”
我拨开阿素挡在我眼睛上的手，然后低头看向地面，脚下的地面白得反光，周围亦白得没有一丝杂质，这白蒙蒙又无边无际的地方是那么不可思议。
我镇定问道：“这是哪儿？”
她们的回答依然不同，小苏说这里肯定是一个去恐怖地方的媒介。阿素又说，这是时空漩涡之眼，亦是去第九世界的阵眼。
阿素引导我走近那块方长的镜子里，小苏固执地扯住我的手臂，她哭着叫我不要去。
见我实在要走，小苏最终扒拉着我的手臂，一起跟着我们挪步。小苏坚定地表示，无论生死，她都要跟着我一起患难。
阿素嗤笑道：“患难？你怕是监视林臻的吧。”
真正吵架的时候，小苏往往嘴笨，她只会气急败坏地讲：你别诬赖人，你这个坏人。
我捏住了她们两个的嘴，沉声道：“别吵了，我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你们不用互相抹黑。”
小苏别过头哼声，阿素满不在乎不同她计较。
距离长镜越来越近之后，里面的血人也越来越大，血人越放大越恐怖，他的一举一动完全如第二个我，他除了外表渗人，没有其他的诡异之处。
他的眼神跟我一样，会流露出害怕和犹豫。
我闭上眼睛，牵着小苏和阿素一头扎进了镜子里去，一瞬间，我们来到了一模一样的白空间，我转头去看镜子，它同先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我回头再看向前方的区域，不远处有个时空漩涡，阵眼忽大忽小，变幻莫测。这很像一个反方向的复制漩涡，我心中估量着，我可能是从那头来到了这头。
等我们三个走出漩涡之后，一瞬间就来到了原先的坟场外面，而时空漩涡则消失不见了。坟场下面空荡荡一片，没有吉普车，也没有卞先生和师父，只有整齐划一的坟墓。
阿素压低声音道：“这是第九世界，你不能让另一个你看见你，最好乔装打扮一下。”
小苏疑惑地打量这个世界：“瞎扯，我们又回来了。”
阿素从包里搜出了一个口罩给我戴，我接过口罩顺便问阿素：“第九世界有你们吗？”
阿素表示，她不清楚别人，但是必定有个林臻。而且这个平行世界里的林臻也许没有住在小静山，包括第九世界的小苏和师父，他们或许与林臻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我姑且称第九世界的林臻为第九臻。
为了证实阿素的话，我得先去看看有没有第九臻，等我们三个静悄悄地去了小静山后，并没有看到另一个我，倒是有个老奶奶和老爷爷住在此处。
这里完全没有师父和小苏的存在。
一模一样的世界，略有微小的改变，看来阿素没有骗我。
小苏对面前的一切都感到害怕，她不断地询问阿素，她要不要戴口罩？
阿素漠然地瞥她一眼，目光充满了鄙夷，语气冷淡道：“你继续装。”
眼看着她们两个要吵起来，我忙在中间打圆场，阻止了一场口水战发生。我觉得小苏和阿素或许是同一个人，有朱砂痣的阿素如果是最高世界的人，那么小苏就是最低世界的版本。
目前我是这么想的。
但阿素说不能让第九臻看见我，那么她和小苏怎么能相见？太多的疑虑让我两眼全黑。
不过亲眼目睹了时空漩涡，使我逐渐相信了平行世界的存在。
我问阿素白空间的镜子是什么？她与我说，她也不知道那个镜子是什么，但是漩涡里有镜子的地方就是出口。
我们得找到下一个漩涡，才能从第九世界依次去第八世界，这之前得等待卞先生来此。
我捏紧阿素的手，不解道：“漩涡已经没了，卞先生怎么来？”
她安抚道：“不用担心，他的能力很强，可以再次寻找出来的地方。”
我始终不放心师父，又觉得违背了他的命令，很心亏。我向阿素申明：“你们不能伤害我师父。”
阿素抚额，有些无奈：“卞哥不会，也伤害不了，你不知道你师父有多厉害，我都不是你师父的对手，他可以轻易地弄死我，我已经“反正我怕他。”
“你怕他，你还凑上来拐我？”
阿素支吾了一会儿，没好气说道：“还不是为了你啊！”
我和阿素在讨论那些事情的同时，小苏总要在中间插话，无论阿素说什么，小苏都会抱有敌意反驳。
其实阿素的话，我也不敢全信。
小苏的反抗情绪太大，我不得已威胁她，如果想要留在我身边，就不要再墨迹，否则我会把她给撇下。
当然这种吓唬，只是说说而已。
既来之则安之，当事情让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我有权利去探寻背后的真相。师父的一昧阻止，会变成一种可疑；小苏的小情绪和一般女生无异；阿素的高深莫测或许是因她站在主导的高处，正在俯瞰我。
我明确地让阿素找到第九臻给我看，见到第九臻后，我才更愿意去相信阿素，或许潜意识里，我只是在找借口坦然地去说服自己，说服目前所见到的一切荒谬都是真的。
小苏跟着我们似乎很委屈，我去哄她的话，阿素就会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这愈发加深了她们两个的矛盾，火药味儿就越来越重了。
于是我对她们两个人的态度一视同仁，不亲昵，也不疏离。
小苏闹了会儿脾气，见我没像以前那么迁就她，她慢慢地就不闹了。
再说阿素一惯是清冷的模样，在这鲜明对比下，衬得小苏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小苏自觉没脸，就想在我面前表现得成熟大气。
我松了口气，两个女人的关系总算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