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虚绝境
午夜，寒风寂寥。
赤神祭天教的祭坛上空，烈琳儿负手而立，一袭血色纱裙于雪风中猎猎作响。
她一头血发飞扬如瀑，乱发狂舞，宛如黑夜中燃烧着的一团熊熊烈火。
她目光逡巡四方，目视着夜延庆等人下达谕令，眼神冰寒而又凌厉。
随着夜延庆将她的意志以谕令的方式下达，一场席卷整个天祭荒原六大村七十二大部落、无数小部落的疯狂祭祀开始了。
夜延庆目露血光，眼神之中不乏亢奋之意。
他来到了祭坛区域，激活谕令，对着谕令之中诸多血色的骷髅投影，释放出了源自于血肉与灵魂的魂符嘶吼声。
“至高谕令！血祭开启！屠灭一切不服从者，将他们的头颅以透骨钉钉死在祭坛上，以鲜血祭奠‘赤神’！所有属于我‘赤神祭天教’的教众、教徒，所有记名的狩猎者！
自此刻开始，放开你们的心中的桎梏，释放内心的念想，尽情释放自己，平时不敢杀的人，不敢睡的女人，不敢吃的人彘祭品，都可以恣意妄为，并最终将这一切的‘恩赐’献祭给‘赤神’大人！
到时候，‘赤神’大人，将会返还你们更多的快乐，让你们获取更大的蜕变！”
夜延庆的声音狂热，带着强大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嗷——”
谕令投影之中的那些骷髅血影，纷纷发出了诡异的叫声。
“杀！”
“为了赤神，为了蜕变，恣意妄为，血祭苍天！”
“赤神天下，福泽苍生！”
无数的嘶吼声，汇聚在了谕令的投影之中，骷髅投影变得更加狰狞、扭曲而又丑陋。
下一刻，骷髅投影里出现了大量的祭坛，祭坛上横七竖八的插着各种锋锐的长枪、长矛打造的兵器。
而这些兵器上还额外打磨有血槽和挂钩、倒刺。
这些兵器将一名又一名的孩童、少年男女穿透眉心，活生生的钉死在祭坛上。
四周的血水，汇聚在祭坛下方对应的八道血沟里，形成了诡异的八边形的法阵形态。
一座又一座的祭坛被鲜血覆盖，祭坛的四周，到处都是被做成人彘的祭品，有的被蒸煮，有的被焚烧，有的被炙烤，有的被煎炸。
篝火的四方，欢庆的部落民众们释放着无比狂热的情绪，欢歌载舞的同时，也无比虔诚的膜拜。
祭坛的上空，形如龙猿朱厌般的大妖凝聚邪魂，蚕食祭品，同时燃烧魂气，一次又一次的激活祭坛中的特殊规则之力。
黑夜里，一个又一个的部落的祭坛被血水点燃，祭坛中喷出的规则之力直冲天穹。
一根根血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很快在虚空之中凝聚出了一道诡异的七十二边形图案——只是这图案之中，却少了一道。
其中少的，似乎正是来自于夜坟村虞氏部落的那一道。
可这时候，虞氏部落中正在熟睡的十三四岁的少年虞少泽，忽然浑身一震，随即从木床上坐了起来。
下一刻，他眼中血光一闪，并直接来到了被摧毁的祭坛区域。
他看着祭坛上那重新树立起的苏忘尘的雕像，忽然一指头点在了他自己的眉心，牵引出一道精血。
“噗——”
精血猛然喷在了苏忘尘雕像的双眼里，然后他狠狠一剑刺进了他自己的眉心，将自己钉死在了苏忘尘的雕像上。
他的剑，贯穿他自己的眉心，也贯穿了苏忘尘的雕像的眉心。
“赤神天下，福泽苍生！”
“我为少泽，血祭苍天！”
虞少泽在濒死之前，说出了这句话。
随后，他的魂瞬间如邪祟般覆盖向了苏忘尘的雕像，并很快蚕食了雕像上汇聚着的神秘规则之力，并一举将其牵引向了天空之上。
“轰——”
第七十二道血光凝聚完成！
天空中，巨大的血光形成了一幅犹如地狱般的惨烈场景。
场景之中，天祭荒原每一个部落都陷入了绝对的疯狂，屠杀、蚕食、凌虐，暴戾等行为，经久不绝。
鲜血染红了祭坛。
血光染红了天穹。
无数的生命，化作了点点的荧光，汇聚在了血光之中，不断的飞向天空深处那巨大的诡异图案之中。
这些荧光里，无数的灵魂像是被锁入了无边的囚笼，在其中挣扎着，却无法挣脱。
虚空中，一股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不断的扭曲着这一方天地，规则似乎变得完全不再正常，反而充满了某种毁灭的气机。
神秘而阴冷的符文不断的在虚空浮现，并逸散出幽幽的、闪烁不定猩红血光。
突然间，“轰隆隆”一声神秘的惊雷炸响，毁灭的血色雷霆之力撕裂了夜空，并与那诡异的图案迅速的融合到了一起。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血影遮天蔽日般逐渐显化，并缓缓的出现在了天际——那是一块无比巨大的古老墓碑，墓碑通体深红，犹如凝固了的鲜血衍化出的那种阴森恐怖的深红！
这一方天地，因这样的异常变化而出现了规则上的剧变。
未知的禁忌像是被直接撕破。
无形的限制像是被直接斩断。
这样忽然炸响的神秘惊雷，自然也同样惊动了苏忘尘，让他陡然生出一种午夜惊雷与梦幻现实般的不真实感。
苏忘尘自床上坐起，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虞承妍，站了起来，来到了木屋门口。
他脸上露出一抹思索之色，随即目光平静的凝视着天空中的异变，眼中却满是不屑。
他的内心深处，锁天镜似乎十分焦虑、不安，甚至产生了某种“心悸”。
“不必焦虑，我大概感应到了你的意思，但无所谓。”
“你似乎对我的有些做法不太满意？对于我而言，没那么多讲究，有花堪折直须折，送到嘴边，当然是要吃的。你不满意的话你可以离开。”
“另外，你记住，我没让你滚，已经是讲几分情面了。”
苏忘尘走出了木屋，同时在内心中与锁天镜交流了两句。
锁天镜并无明确的表现，但苏忘尘却能有所感应一些小情绪。
但，他连人都不惯着，更遑论是一面镜子？
帝兵？
再牛逼的帝兵，那也只是被观察者规则掌控并融合的兵器而已，那也只是他所能掌控的一部分——可若是不能掌控，不要也罢！
他苏忘尘的强大，未必一定需要依靠锁天镜！
似是察觉到了苏忘尘的“无情”，锁天镜没有再给予回应，镜心也没有再出现“焦虑不安”的情绪。
“苏大哥，怎么了？”
虞承妍穿好纱裙，走了出来。
说话之间，她美眸不由看向了天空，随即就看到了那一座无比恐怖的血色巨碑。
下一刻，她便花容失色。
“这……这是镇魂碑……镇魂碑出，赤血千里，天地同悲……”
虞承妍的声音颤抖。
“嗯，话虽如此，但没那么严重，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苏忘尘招了招手，虞承妍立刻依靠了过来。
苏忘尘的手顿时又作乱了起来，这让虞承妍呼吸不由再次急促。
便在此时，虚空中，一道血光如烈火陡然凝聚，化作一名红衣纱裙的冷艳女子。
此人，正是烈琳儿。
如今，此地规则被镇魂碑破开，她的实力直接恢复正常。
烈琳儿居高临下，目光充斥着无比凌厉之意，直接锁定了苏忘尘。
“你就是自称‘仙庭’之人的苏忘尘？”
苏忘尘的手从玉珠上收了回来，随即微微抬头，看向了虚空而立的烈琳儿：“被男人干过吗？没有的话，可以找条野狗满足一下，不然，何至于这么大的火气？”
烈琳儿闻言，柳眉倒竖。
下一刻，她忽然出手，虚空斜斩。
“轰——”
她的手中，陡然出现了一柄血色战斧，战斧划过一道血芒！
血芒破空，瞬间携带极其恐怖的力量劈杀而下。
“轰——”
苏忘尘的身体一震，身上的风灵避尘长袍的防御力当场破碎。
他整个人更是被一道力量直接劈中了胸膛，并被劈得倒退了足足七八步！
“喀嚓——”
胸骨被劈开后，血芒余威不减，直接杀进了他的心脏区域，似乎在下一刻就能破开他的心脏。
只是，血芒在那里没有更进一步，反而停了下来。
“蝼蚁般的小丑，也不过如此！现在，跪下，三跪九叩，给你个痛快！”
烈琳儿眼神轻蔑，表情玩味。
苏忘尘伸手抚摸了一下破碎的胸骨，又看了看血肉模糊的胸膛，忽然一手伸进了自己的心口，并握住了他自己的心脏。
那一刻，烈琳儿眼瞳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而虞承妍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不——不许伤害忘尘大哥！”
她惊骇欲绝，随即催动浑身气血，发疯一样的朝着烈琳儿攻击了过去。
“噗——”
下一刻，烈琳儿的战斧狠狠劈中了虞承妍的身体。
“轰——”
虞承妍的身体当场四分五裂，炸成了一片血雾。
随后，血雾于烈火之中熊熊燃烧。
“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烈琳儿不敬？便让你烈火焚魂，灰飞烟灭！”
烈琳儿说话之间，又是一道火焰席卷而出，狠狠轰向了虚空中燃烧着的血雾。
“噗噗噗——”
血雾快速的破碎，消散。
虞承妍的气息，似从天地间彻底的消失了。
苏忘尘的手，则依然轻轻握着他自己的心脏，感受着那不断跳动着的坚实力量，心情一片平静。
“她似乎是你的女人啊，看到身边的女人魂飞魄散而死，是不是很愤怒？仙庭？似乎也不过如此啊！这一方天地也没有规则限制，我很想知道，你又能表现出什么本事来呢？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守护不住的废物！”
烈琳儿摧毁了虞承妍后，眼神居高临下，玩味而戏谑。
苏忘尘却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天际的另外一边。
那边，似乎也不仅仅只有一股势力，而是有好几股势力，但却按兵不动。
苏忘尘的镜心里，天脉二字荧荧闪闪，逸散出一股股炽烈的紫色光晕，光晕间，隐有雷霆电弧流转。
那似乎是在传递一种特殊的意念——以鲜血为引，以灵魂为引，可激活锁天镜的业火印，释放出极道的杀机，解决眼前的困境。
只是，苏忘尘却没有这么去做。
苏忘尘戏谑的笑了笑，道：“跳梁小丑般的东西，还在我面前炫耀你那可怜的智力？虞承妍走了佛家的路，生与死并不那么重要——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她的死，也未必不是一种生。
而我，从不念过往，也不在意未来——至于现在？
那也是无所谓的——你表现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激怒我，刺痛我……可惜，在我看来，你就像是个滑稽的小丑，表演的痕迹还如此的拙劣！
不过也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一些东西——果然，哪怕这一切并不真实，但……所有一切规则，唯有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才是王道。”
烈琳儿闻言，柳眉深深的皱了起来，内心同时也颇为动容。
“冥顽不灵——你太将你自己当回事了！也罢，你不是仗着你的修为基础好吗？我便废掉你的修为基础，我看你今后又如何嚣狂！”
烈琳儿略微沉吟，随即眼中流光闪过，下一刻，她汇聚烈阳火焰之力，化作火焰长鞭，狠狠朝着苏忘尘的丹田抽了过去。
同时，她以无比强大的天元之力，直接枷锁住了苏忘尘所在的区域。
“妖女，你罪该万死！”
便在此时，虞小滢察觉到了异常，直接冲了出来。
“等你很久了！”
烈琳儿目光一凝，眉心飞出一面血色的镜子。
“咻——”
镜子滴溜溜的飞出，在空中旋转着的同时，镜子里直接伸出了九头十八臂。
十八条手臂犹如狰狞的鬼手，全部抓向了虞小滢。
虞小滢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女孩儿，哪怕是蕴含一缕法身意识，自身的实力也有所蜕变，却依然远远不是烈琳儿这等半步神通境的对手。
“嗡——”
虚空一震，虞小滢便被直接抓住，并被十八条触手直接穿透了眉心、双眼、双耳后，整个脑袋被触手完全覆盖！
虞小滢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随即又很快的戛然而止。
下一刻，虞小滢便被活生生的被拽进了血色的镜子里，虚空中崩散出的血肉与血水，也很快消失不见。
这时候，烈琳儿手中的火焰长鞭，也直接狠狠抽在了苏忘尘的后背上。
“噗——”
苏忘尘背上的脊梁骨直接崩断，除了五脏六腑之外，身上其余的骨头也寸寸崩断。
只是，他依然神色平静的站着，脸上同时还露出了一丝思索之色。
身体的被废除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反而像是打开了某种神秘的枷锁。
这时候，他的心中，来自于锁天镜的镜灵声音更清晰了几分。
“燃烧鲜血，燃烧灵魂，激发业火印，我可以帮你炼死她，这样你就能以战养战——”
“不必了！我这条命，我就没当回事，充其量不过自爆一死罢了，但我绝不会妥协。让我主动献祭卖血卖魂？不可能的！锁天镜？这是一场模拟现实的幻境对吧？但对于我而言，你僭越了！自己滚吧，我不需要你！”
“苏忘尘——你莫非不懂，唯有你我心血一体，魂道相融，我才能释放最强的战力，才能真正的为你护道！”
“你忘记了我的名字——我叫苏忘尘，亡心为忘，小土为尘。亡心便代表了已经彻底死心，小土即为孤坟，微尘，尘埃……无论是真还是假，这明显是一个逼迫你曝光底牌的杀局，而且也是你刻意引来的！我将这种表现，视为你对我的背叛！
以后，你没有思考的余地！要么给我当奴，当妥妥的工具，要么——我会驱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