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漏斗笠
方野信任马玄一的原因也很简单。
前身当初进山求仙，通过灵根测验后，便是由马玄一带来德善峰的。
其在上山途中耐心教导，资质先天决定，但后天努力同样重要，让他不要放弃自身。
本该是要进德器堂，做那分拣法器的差事。
可惜最后还没踏进德器堂的大门，德药堂就来人说缺一位灵植夫，被领到了德药堂。
马玄一没接储物袋，只是问了句：
“若只是法器，何需上万宝楼去寻，师弟想要的，可是灵器？”
方野没有说话，躬身伸出双手，向上托起储物袋。
“天亮前给师弟带回答复。”
马玄一看他坚持，拂袖收了储物袋，几步走出德器堂。
随他动身，一柄银亮的狭长细剑绕身而出。
毫不拖泥带水，马玄一御剑而上，破空飞去。
方野跟出来时，只看见一道即将消失在黄昏天际中的身影。
他不由惊叹，“好快的速度。”
但旋即又不免惋惜。
门规有定，不论是通过入门考核进入内门，还是以外门大师兄的身份进入内门，都得是练气六层。
至于为什么，方野当初问过马玄一。
得到的回答，是筑基的门槛，对除了天灵根之外的修士来说极其凶险。
一步踏错，就是根基尽毁，万劫不复。
因此练气期的后三层，需进入内门拜师之后，由师父细心教导，夯实基础。
如此，筑基成功的几率才能大大增加。
马玄一又胸有傲骨，立志以大师兄之资，佩戴真传发冠进入内门。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在练气六层停留这好些年。
方野起初，对马玄一的固执很不理解。
认为无论是通过考核进入内门，还是成为大师兄，获赐真传发冠进入内门，本质上都是内门弟子。
只不过前者进入内门可能无人问津，要多靠自己，后者则必将备受关注，被大力栽培。
但总归是都能让修行路继续往前走。
然而在见识了那通天彻地的天池虚影后，他终是理解了马玄一的执着。
广囵天池太过高耸，内门太过广阔。
若自身平平无奇，毫不出彩，怕是进入其中也只会是碌碌无为。
折腾一生，都翻不起一丝浪花。
方野心有所感：
“修行一途，唯有激流勇进，事事争先，才不致于从这条路上跌下去。”
伴随着天际最后一丝晚霞消散在西天，方野收回了目光，抬步朝德药堂而去。
步入堂中，就见谷誉板着一张脸，扔来件东西。
一个储物袋从堂中几位忙碌的弟子头上划过。
方野抬手接住，并不急着看，自顾自的去了丙字药园。
行走在药田的小径中，方野这才查看起来。
黄龙丹九枚，复元丹十枚，无误。
洗髓丹和固元丹各一枚。
另有一尊一人高的炉鼎，一个头颅大小的坛子，和一本无名书籍。
“谷师兄倒是有心了，这是封口费，还是暗示我如今同为一根绳上的蚂蚱？”方野眉头一挑。
不过他原本目的就是德药堂的炼药心得，自是不会揭发此事。
回到屋内，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本有一指厚的无名书籍。
只翻看不过十来页就不由吃惊。
书中极为详细的记载了几种丹药的炼制方法，和其药材的处理方式。
黄龙丹赫然在列。
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当初自己炼制时总不成功的原因。
炼丹所用的炉火，是从一种经过特殊处理过的火炭中催鼓而出。
用灵气把持住，所催发的火焰便不会在炼丹途中时强时弱。
储物袋中那罐坛子里，装的正是十几块火炭。
呈现一种类似人间矿石的模样，只通体艳红，宛如血玉。
方野转回目光，着重看书中的炼丹流程和手法。
只是这部分记载的相对单调，无外乎一句话：
惟手熟尔，熟能生巧。
“可惜，此处不是试验炼丹的地方。”
方野看着书中的炼药技巧，心里不免发痒，想要上手一试。
“回了千丈峰倒可以试着炼几种丹药来看看。”
方野想到便做，收起书籍出了门。
在横排屋舍门前，轻一勾动手指托起一个竹篓，脚步娴熟的步入药田。
他的动作可谓粗蛮，简直可以说是横冲直撞。
不过终究是有着几乎深入骨髓的肌肉记忆。
这般动作，还是没有踩踏哪怕一株药草。
不多时，空空竹篓的被装满，储物戒内也多了炼制几种丹药的药材。
出了药田，方野走去前堂。
“谷师兄，这是丙字药园这个月的灵草份额，新来的三位师弟尚且做不成此事，只好由我暂时代劳了。”
方野笑道，将竹篓放置在专门交接的案桌上。
“师弟对三位新人当真不错。”谷誉皮笑肉不笑的走过来。
扫了眼竹篓内的数量，确认无误后，招手叫来一位分拣的弟子拿去安置。
“师弟可还有事？”
见方野不走，谷誉心生不妙的问道。
“的确有事，十天之内若有人来堂里寻我，劳烦师兄代我告知一声，让其去千丈峰鹤陵涧寻我。”
方野说完，也不管谷誉是否答应，抬步离开了德药堂。
进到对面的德器堂。
堂里显然是知道马玄一离开，已经换了一位较为年轻的弟子当差。
此人炼气五层，一双狭长眼，一眼看去就给人精明的感觉。
“不知是哪位师兄当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他见方野不仅练气六层，还佩戴着天榜护腕，立时从座位上弹起，堆起笑脸迎了上来。
“师弟受累，我刚在千丈峰领了洞府，特来换取遮蔽洞府的基础法阵，此是身份牌，请师弟检验。”
方野抱拳一礼，取出身份玉牌让此人查看。
对方只看了一眼，也不知看没看到鹤陵涧那三个小字，就给方野还了回来。
“师兄客气了，哪还用的着检验，这不明摆着的事实嘛，稍等，片刻就来。”
话毕，这位师弟便快步走向一旁的屋子。
出来时，手中托着三面小臂长短的三角旗帜，旗面只有巴掌大小。
“师兄收好，注入自身气机后布置在洞府周围，一旦有生灵触动，师兄便可提前得知。”
“谢过师弟了。”方野接过小旗收起，离开德器堂。
在德器堂后的花海里找地方坐下，入定等待起来。
到了后半夜，方野还未运转灵气行走几个周天，一道气机猛然冲入神识范围之内。
睁开眸子看去，赫然是马玄一正在前方十几步远的地方落下。
方野忙起身上前，先是拱手一礼，旋即问道：
“师兄此行可还顺遂？”
马玄一难得的轻轻一笑，道：
“却是师弟运数，万宝楼适逢三年一次的竞宝会，压轴三宝之一，恰恰是一件用于遮掩修为气机的灵器。”
“有这等巧事？”方野面上一讶，心中一定。
马玄一抖袖托出一顶斗笠。
好似是由老竹编制，除斗笠凸起的部位镶嵌着一颗浑圆珠子外，整体呈一种泛黄色泽。
“此为无漏斗笠，由万宝楼的管事亲自查验，其内纯净，并未注入过气机认主。”
马玄一递向方野。
“既是压轴之宝，想来当时价码不低，马师兄若有破费，我愿补偿。”
方野接过无漏斗笠，认真的说。
“方师弟却是多虑了，你给的东西不仅让我惊讶，负责这场竞拍会的管事同样吃惊不小。”
“最后只用去三株，剩下的师弟拿回去吧，留在我这也是无用。”马玄一翻出那件储物袋递来。
方野一听，顿时绝了将灵草相送的念头，接到手里收起。
“方师弟若无他事，我便告辞了。”马玄一微微稽首，转身便走。
方野知他要回去修行，也不阻拦。
挥手放出翠云飞舟，驱使起来往千丈峰回转。
途中，方野起一道灵气灌入无漏斗笠之内。
只终究不是自行炼制，气机对于其中灵识来说非常陌生，没有想象中那般瞬间认主。
不过毕竟是还未被人使用过的灵器，对灵气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
若长时间得不到灵气哺育，久而久之灵识消散，就要沦为极品法器。
花了点时间，上到千丈峰的时候，心头终是有了一丝对无漏斗笠的联系。
其中灵识很是活泼，不断的传来索求之意，似是让他不要停下灵气的灌输。
“这是饿坏了啊。”
方野微微一笑，随了这灵识的意。
直到步入鹤陵涧，布置下遮蔽气息的法阵之后，那股索求之意才逐渐消失。
灵器不同于法器需要不间断的催动才能使用，只需稍稍催动，其中灵识便会为主分忧。
不过这是在山门之中，又有遮蔽法阵隔绝气息，用不着太过。
收起无漏斗笠，方野放出灵土，铺陈开来。
种上炼制固元丹的灵植药材，准备催熟成最佳年份，起炉试试手。
又放出那座一人高，三人合抱的炉鼎，安置在洞府深处。
随即，取出紫玉酒盅，放到月光能照耀到的洞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