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强压的水龙，其势足以分金断石，可法海却只视若等闲。
大宋年间的妖魔法力虽不强，似与天地灵气有关，但既然少了些许‘蛮横’，于技艺术法一道便愈发钻研得深。
法天象地的妙处早已被法海掌控到了极致。
小有小的斗法，大也有大的妙处。
将这法天象地收束起来时，化为金刚护身，便是以肉身凡胎硬抵金刚不坏之境。
而幻化得大时，神力虽然分散。
但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攻防时要哪里实便哪里实，要哪里虚便哪里虚，也并不比金刚护身消耗的神力更多，全凭心意，除了维持法相本身外，真正的力量随时都可以汇于一点。
法海实战经验何其丰富，打得兴起，看准那水龙袭来位置，使了个法天象地中的虚字决。
但见金刚头颅的质感瞬间淡化了许多，水龙照着头颅而去，直接射了个对穿，竟将对岸的山头都直接削平了一大截！
可那金刚法相却是丝毫无损，甚至神力都未被消耗半分。
而过这一手，金刚虚影‘实’却‘实’在手上，另一只大手转了过来，一把掐住龙头！
五指一扣，神力天生。
白龙只觉霎时间连天灵盖都快被捏碎了，疼得大叫，龙尾乱摆，却被法海一声暴喝。
“下来！”
他拽着龙头、扯住龙爪。
金刚怒目，虬龙力生！
但见金光万丈间，一把将白龙从山壁上生生拽出，按砸到地上。
轰！
山摇地动，金刚擒龙，法海的金刚虚影翻身一跃。
双手控制住它头与爪，一只脚再踏住龙脊往地下狠狠一踩。
大地瞬间龟裂出一条缝隙，白龙的整个庞大身躯竟被这一踏之力生生踩得陷进了地里。
头、爪、身都被控住，再无白龙半分挣扎的余地！
白龙哪想到这看似肉身凡胎的和尚竟如此生猛，见那和尚制住它还不算，抬手便举起小屋大的拳头。
那拳头上顷刻间金光汇聚，佛法无边，大有一股无量力之意，镇压一切，要砸打下来。
白龙挣扎不得，惊出一身冷汗，想以这金刚之能，自己又被按实了无处躲闪，这一拳怕不要了它半条命？
它又惊又怒，大喊道：“我乃西海龙宫太子，有神位在身，你这和尚怎敢行凶！”
法海听得大笑起来，故意喝道：“孽龙，你既是龙族，栖身于此，自该殷勤治理水患，享受凡俗香火供奉，却教这大河泛滥，失位失德！我好心替你平复波涛，你却凶性毕露，要来吃我！如此凶横顽劣，休说你是什么龙宫太子，便是龙王来了，贫僧也照打不误！”
说着，照它脑袋就是狠狠一拳。
轰！
巨力砸下，整颗龙头都被砸得陷进了地底，砸出个数米凹坑。
小白龙只觉颅腔剧震，眼前金星乱射，被砸了个头晕脑胀。
却才想起这是个和尚。
道佛两个体系，他既不会在乎一龙宫太子的身份，也跟龙王一脉的天庭众仙怕是没什么交情。
也是自己刚才慌了头。
白龙慌忙改口道：“我受观音菩萨点化，已皈依我佛，并非封在此间，因此未管水事……大师休怒，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等本是一路人！一路僧！”
却听法海又是一声冷笑：“佛本慈悲为怀，你不但不治水患，却频造无端杀孽，以致此间生灵涂炭，岂敢说皈依佛门？尚且不知悔改，专拿背景说事！想走这歪门邪道、后门关系，更是饶你不得！”
说着，又是一拳，却砸在白龙鼻子上。
那处最是软嫩，只打得白龙鼻开肉绽，泪如雨下。
这下不敢再嘴犟，只哭求道：“大师息怒！息怒！小龙在此一年有余，未曾伤得一人，何来杀孽、生灵涂炭之说？许是大师听了什么谣言，望大师明鉴，只请明示饶过！”
法海见它已怂，法力已跌落数层，再打下去怕就真给打死了。
此时只扣住它龙头，厉声说道：“你吃了这满山生灵活物，不是杀孽是什么？你吃农户牛马，使田无耕力、山路难涉，家家户户活不下去，举山搬迁，不是生灵涂炭又是什么！”
小白龙哭道：“大师明鉴，我龙族又不是吃素的，不吃这些牛马，让小龙如何活得下去？莫非等着饿死？要它们生，却要小龙死，有违本性，物竞天择乃自然之道，实非小龙之错！”
“这倒终于才说了句实话，好过你狡辩许多！”法海这才说道：“弱肉强食，自有自然循环，也是天性所在，我从不强求，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能悟得，我倒也可饶你。”
“悟得悟得！”
“你如何悟了，且说来听听？”
小白龙说道：“放下屠刀乃‘止’，立地成佛乃‘赎’，小龙愿从此守戒止杀，也愿施云布雨，让此山花开遍地恢复平衡，再治理水患，免却下游洪灾，还此间百姓一个太平！”
法海哈哈一笑。
总有人误以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指的是坏事做尽、只要回头就可以成佛。
却很少有人理解到‘成佛’二字指的不是给你佛位，而是指以慈悲之心善行善举，以偿其罪，是为一个‘赎’字。
此时法海才收了法天象地的神通，放开它来。
白龙只觉身上压力骤消，战战兢兢的挣扎着从地坑里爬起身。
这下不敢再耍横，化为一锦玉公子，乖乖站到法海面前，但再看向法海时，眼中已然充满了畏惧，战战兢兢的问道：“敢问大师高姓大名？”
法海并不立刻答他。
“这领悟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法海反问道：“你既是西海龙宫太子，自有大好前程，缘何愿意听菩萨教诲，放弃尊贵，皈依我佛？可是你在说谎？”
“大师有所不知，小龙曾酒后在龙宫纵火，烧了殿上夜明珠，被父亲告了忤逆，天庭判上死罪，只因观音菩萨拜见玉帝，求饶下来，安排在此间，等候大唐来的取经人，愿拜其为师，当个脚程，正如大师方才教诲放下屠刀之言，‘止、赎’，愿以此西行功德，以赎前罪。”
法海微微一笑。
这趟西行取经，说是会收些徒弟，实则全都是道、佛两家安排。
自己要取这些道家徒弟的身份，只是想以道家的利益来捆绑西行之路，不至于被佛门因为发现他是个‘冒牌货’就轻易干扰。
自然也就不愿意四个徒弟因此感激佛门，反而成为了佛门在自己身边安插的眼线。
悟空又是个聪慧的，当初自己在五行山下教它‘保持愤怒’时，它便已隐隐猜到了自己这层心思，因此在东海龙王处听说小白龙的事时，就将小白龙身世的前因后果给打探得十分详细了。
自己早已权衡过了，这小白龙身负冤屈，其实是个可以收的，只是此时需引导它亲口说出来，勾出它心中的愤怒与本性，好教它不至于在佛门面前唯唯诺诺，最后反而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只听法海又问道：“为何酒后纵火？且只是烧颗珠子而已，怎会被你亲生父亲上天去告个忤逆，非要置你于死地？”
小白龙踌蹴道：“此乃家事，且说来却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