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燃火的黑羊
盛历30211年，青霄星域，方州界太阳系。
【第一次天灾，奇点爆炸，未知的手拨开混沌的雾，九道伟力冲破帷幕，化作神明，以无上权能铸就三方灵界。】
“宇宙大爆炸理论？”
“随意吧，无神论者信奉科学，奉神论者信奉神秘，总有说辞。”
他坐在甲板上，她站在船头，他们望向深空。
【第二次天灾，星云遮蔽寰宇，星系与星系之间筑起不可逾越的高墙，世界从此有了分别。】
“这倒是没听过相似的理论，所以星云也是神明造物？”
“那可说不准，在博识学会的现有资料中，星云的产生确实与诸神王庭有关，但没有任何资料证明其诞生于神明之手。”
“那第三次呢？”
“聪明，居然猜到不止两次。”
“毕竟你摆出一副还没不打算给我解开的样子。”
【第三次天灾，欲望的火焰焚烧万世，旧日的辉煌伴随诸神的王庭坠落绝地，万界的高墙在烈火中再度堆砌。】
“啊，这个我懂，特洛伊战争。那么欲火从何而起？人？”
“不清楚，这一点无从考察，但根据有限的历史记录表明，那一场天灾几乎将整片寰宇重塑，况且既然被称作天灾，想必有神明的因素。”
“也是，还有吗？我的手很痛啊。”
【第四次天灾，权柄乱世，圣域的战火点燃寰宇的每一寸土地，半数生灵化作灭火的骨灰，命丧其中。至此，生死的界限变得模糊，一切秩序在废墟中重建】
“哦，这就是你一开始说的圣域之战？”
“是啊，死伤无数，产生了很多遗留问题，但也涌现了许多名留后世的绝强者，他们或成镇压一方天地的巨擘，或是掌控权柄化为存世神明。”
“嗯，战争的得利者，或者说胜者，理当拥有这样的结果。”
她转头看向他，清朗的声音犹如晃动的风铃。
“【四灾创世】的故事到这里就算讲完了，但你这人真有意思，被绑架到超出认知的地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相比较起来我更欣慰你居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是绑架。”
褚愿低眼瞥了一下被锁铐束缚的双手，神情还算淡定。
虽然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架了，但他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倒也无所谓。
余光瞥去，视野范围内浮现出几颗在闪耀的行星，褚愿心头有些颤动，嗯..倒也不是那么无所谓。
只是有一件事让他更加在意——印象里，他死了。
但是，结合心跳声、束缚感、麻木和些微的痛觉，以及头上还没消下去的肿包，结论很显然：他还活着。
窗外时不时就会传来透亮的光芒，照她所说，这附近貌似正在爆发小型的战争？
星际战争？
他使劲晃了下脑袋，大脑其实有些混乱，发生什么了？
“断片了，脑子里有一片空白，我怎么被绑的？”
这时，手腕上绑着的红色缎带飘进了他的视野，隐约看得见“生日快乐”的字样。
褚愿一愣，生日？
啊，对啊，他在给自己庆祝成人礼。
生日、基金会、游戏机、路边摊、假酒、遗产、抢劫…
这些字眼就像电影结束后的字幕一般缓缓浮现，连同一起的还有如走马灯一样的电影画面。
他想起来了。
褚愿家境优渥，本身是个极具代表性的富二代，但伴随着父母于海外遇害，他那短暂的青春被交给不常来往的二叔负责，所以也不灿烂。
依据遗产律师的交代，父母为他留下了一个基金会，二叔是其中一位管理人员。
遗产内容中涉及基金会的条例内有一项由他父母亲自设置的特别条款：
【条例自本人去世起生效，基金会与褚愿的存续关联持续八年，八年间必须确保褚愿身心健全，管理会专项人员每月进行采集调查，一旦褚愿受到任何意义上的损伤，基金会将停止运作，如果褚愿身死，基金会将以褚愿的名义捐出全部财产。】
而重点是最后一句补充：【该条例有效期为八年，八年后褚愿的生死与基金会再无关联。】
一直以来，褚愿对此都感到难以理解，为什么是八年？是成年后就自己过活吗？但爹妈凭什么知道他们会在自己十岁时意外去世？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时间也很快来到八年后，也就是他成人的那天。
那一天是暑假的开端，褚愿照例从基金会取出一笔钱，准备给自己过个简单的成人礼。
得益于这笔丰厚的遗产，褚愿没有什么朋友，老管家还被二叔以偷窃罪送进监狱，他也没有了家人，所以这独自一人的生日，一过就是八年。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如今八年之期已到，依照自己对基金会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的认知，他这只稚嫩的羊崽子，恐怕过不上下一个生日了。
但这不是问题的答案，而是一个导向，褚愿依然不清楚父亲为何做此安排。
好消息是事情很顺利，基金会负责人没有刁难他，毕竟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资金就能打发走一个大麻烦，而且瞧他那眼神的变化啊，就像是假装哈士奇多年的野狼终于露出獠牙一般。
褚愿没有在意，孤家寡人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生死并不放在心上，回家路上还久违地吃了顿喷香的路边摊，喝了点辣喉咙的酒。
坏消息是，酒饱饭足后的路上却发生了一件意外，因为醉酒，他没走大道，撞见一个女生被抢劫的场面。
那女生有一头引人注目的浓密长发，还是粉色的，纤细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状貌精致的红玉手镯，看起来价值不菲。
那想必也是劫匪的目标。
在这个时代，沿海地区多是经济犯罪，像眼前那般持刀抢劫的情况并不常见，褚愿虽然经常锻炼，可面对持械劫匪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褚愿的内里多少带了点烂好人的属性，主要是假酒壮胆。
所以他上了。
然后他死了。
按住劫匪的时候，他没注意到拐角处还有一个人。
心脏被捅穿的瞬间，他视野中的一切都在翻覆倒转，隐约间他好像看见母亲在向他招手，父亲对他竖起大拇指，褚愿轻笑一声，闭上了眼。
“这辈子就这么结束说不定也挺不错…可惜啊，不能给二叔送终了，说起来…他长什么样来着？”
…然而，如想象中那般思绪停滞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褚愿在朦胧中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除去昏暗的环境外，依然是那一头粉色的长发。
他睁开眼，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也可能是地狱。
他有些委顿地看向女生，叹道：“地狱应该不会把受害人一起招进来吧？唉，你还是没跑掉吗？”
“不，是天堂哦~”女生莞尔一笑，轻声说道：“没关系，谢谢你肯挺身而出，已经很久没有人像你一样为我出头了，谢啦！”
少女的小虎牙勾起灿烂的笑容，就像是冬天里的一抹暖阳，点在褚愿的心头，让他舒坦多了，便轻笑着摆手：“不必客气，下辈子有缘的话，请我喝咖啡吧，不加糖。”
“哦？你喜欢喝咖啡？”
女生瞪着一对闪亮的柳叶眼，她的声音也很有特点，像摇曳的风铃。
褚愿笑着点点头，他的体质很特殊，牛奶和咖啡的效果在他身上是反过来的，牛奶醒神，咖啡助眠。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医生说这是个人代谢的问题。
不过这些年想绑架他的人不在少数，虽然基金会派了十来个保镖暗中护驾，但依然让褚愿难以安睡。
咖啡，便成为了他最好的伙伴。
“那简单，本小姐现在就能请你喝～”
少女咧开嘴角，笑得更加灿烂，但她的手却伸向背后，不知道从哪端出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来！
褚愿顿时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少女一把按住脑袋！咕噜噜的把咖啡灌进了他的嘴里！
“唔！嗯？”
不过几秒钟，褚愿就感到有些头昏脑胀，借着还剩下一点的意识，他转身想跑，却连半步都没走出去就啪嗒倒地！
少女起身，背着双手小跳步到他的身前，蹲下，眯着双眼小声嘀咕道：“你喜欢喝就好办了啊，我还怕你不喜欢我的特调咖啡呢，一级助眠物哦～出门忘带催眠药了，手上还只有咖啡，幸好还有…”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一愣，回头看一眼桌上的咖啡，又仔细观察褚愿的状态，随即皱起眉头来：“不对啊，你的心脏还没停跳…所以你只是喝完困了？”
“嗯？”像是想明白了，她看向褚愿嘀咕道：“哦，我懂了，反作用物质在你的身上体现的是正面效果，所以你也是赋能者，怪不得啊…”
“赋…赋能者？”
此后，神游梦乡。
梦里，他变成了一头无忧无虑的山羊，被一对老夫妻圈养，生活在一片有大量红花簇拥的湖边，他每天都很快乐。
但羊群里的其余羊仔看它的眼神总是怪怪的，透露着浓浓的排斥感，其中夹带有一点微妙的畏惧感。
这其中有一头老羊尤为奇怪，总想咬死他，但每次都被老夫妻阻止。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无所谓，老夫妻很疼爱他，所以他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到点就出圈去撒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木屋腐朽、羔羊化骨，久到只剩他跪在两块墓碑前啃食枯草，吃饱后又钻回早已不存在的羊圈中睡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某一天，陨坠的天火降临在这片昏黄的大地上，一切过往都在烈焰的浇灌下融入泥土，他站在滔天火海中，望向墓碑，它们已然埋没于金红之中。
最后，他跳进湖中，在被沉没之前，他透过湖面看见自己的模样，他发出嘶啼的笑声，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排斥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路货色。
冰冷的沉没感将他完全侵蚀后，褚愿猛然睁开眼！
“我不会游泳！”
但周围不是湖底，眼前也没有墓碑。
褚愿张望四周，头顶是漆黑夜空，身下是冰冷的地板，他缓缓起身，发觉双手被拷住了，前方是关闭的大屏幕，类似操作台一样的设备，眼底涌现了一缕诧异。
“醒了？”
风铃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在哪？”
褚愿还有些恍惚，当羊当久了，转身的时候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该用两只手还是四条腿。
少女手里拿着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示意他看向四周，笑道：“还不明显吗？这里是寰宇深空。”
褚愿懵圈，缓缓转头，当一颗颗巨大的行星从窗外飘进他的视野后，属于人类的意识彻底回归了。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