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嫌疑犯
“姓名？”审讯室内，督察严厉的审视着浑身被污血浸没的青年。
他是“金兰花”号客轮唯一的生还者，余下的600位乘客尸骨无存，死寂的远洋巨舰靠近北港城的港口后，搜查队只从甲板上发现了躺在五芒星中的血人，最大的肇事嫌疑人...
“何塞.厄诺尼莫。”
要说何塞是这场事故的最大嫌疑人，那可太冤枉了，他一睁眼就被三个高大的警员按住，戴上官方赠送的钢镯和头套，被押送到警厅前嘴巴也被绷带封的严严实实。
等到他接受了穿越的事实，并成功翻找出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时，他已经被威廉警官用刀子般的眼睛剐了不下百次，估计督察先生连他脸上的毛孔分布都没放过。
他可是大大的良民，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不具有残害600位乘客的能耐。
“金兰花”号是最新型号的蒸汽客轮，肩负着创造历史的远洋使命——从阿尔比恩帝国本土远航至南极。
船上的乘客非富即贵，除却何塞，最平庸的也是退伍的海军上尉。
何塞只是个走了狗屎运的观光客。
他是孤儿院出身，活到成年多亏了他的养父诺亚.厄诺尼莫，6年前诺亚去谈一笔生意，何塞没能等到他的回归，只等到了一份死亡通知，诺亚过继给他的杂货店和余款帮助他渡过了大学生涯。
就在今年的一月，一位律师带着他不知哪冒出来的“亲生父亲”的遗书，让他获得了来自银行的一笔存款。
短暂哀悼片刻后，为了庆祝天降横财，他去赌场小赌了一番，然后便从贵人那里赢来了船票。
金兰花号往返需要长达半年的远航，船上的开销很大，本着及时行乐的想法，他花起钱来从不心疼，奢侈换来的享受至今让人陶醉。
记忆戛然而止。
“你是否对背弃上主、皈依异教神的亵渎行为悔过？”督察的提问超出何塞的预料，他以为会问些关于犯罪集团的线索什么的，结果是这样神神秘秘的问题。
倒不像是警察，更像是教会人士。
这个时代的风气保守，虽然不至于当众焚烧女巫，但要是落实了异教徒的身份，何塞就算与这场事故无关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断然不会被督察的逼问套住：
“我从未信仰过任何神灵，更别提改信，我是无神论者，您可以根据北港城大学政法学院的档案确认。
若是您继续这般搬弄是非，以法典的名义！我有权保持沉默，法律会还我清白。”
说罢，何塞只觉得好笑，信不信上主与这场事故有什么关联？总不能这个案件涉及神灵吧？
他的目光落到督察严肃的眸子上，威廉督察的眼睛比常人更明亮...不对，它在发光！
何塞蓦然一惊，像是有无形之力拖拽着他心灵深处沉积的印象，隐约有片段关于漫天飞雪的天空、凛冽的巨浪寒风的画面涌现出来。
茫茫白雪深处的声音...性情大变的船员...暴乱、死亡、鲜血...宏大的心跳声...陷入死寂的客轮...自发行驶的大船...死而复生的人...
他记起来了，船在抵达南极圈的凛冬洋后就遭遇了意外，他在那时候就已经死在了人群反常的暴乱中，但有什么让他继续活了下来。
直到靠近北港城的前几个时辰，那股力量逐渐消失，他才再度因虚弱死去，然后就是穿越的发生。
“咚~”
“咚~”
心跳声从记忆贯穿到现实，何塞胸前像是浸没在了冰水里，刻骨铭心的冷意摄取着他的心脏，他忍不住痛哼一声，像虾一样弓起身来。
将手探向心房前，诡异地摸到了一个由五芒星和眼睛复合成的疤痕。
见鬼，这就是记忆中让他求死不能的东西。
威廉督察粗暴地拽起何塞，撕开犯人的上衣，他的力气大的惊人。
旁观警员或是倒吸冷气，或是倏然后退一步，又或者干脆利落地掏出配枪对准了犯人。
“旧神印记...”
“他被异教神诅咒了！”
“肃静！”督察的怒吼制止了警员们的骚动。
官方的“超自然”人士向来恐惧、厌恶异教事物，其中尤以异教神的神器为最。
所有沾染、靠近过异教神器的人都可能变成邪神的祭品，心前长出对应着邪神的献祭图案，也就是旧神印记。
督察认为自己已经洞悉了事故的情况。
他向来冷漠的眼中也不由得动容，恐怕是“金兰花”号在南极不巧撞见了远古遗迹或是什么与旧神有关的海怪、超自然现象。
船员一个接一个被旧神蛊惑，堕了对上主的信仰，没了神的护持，他们脆弱的心灵自然会被魔鬼与恶魔篡夺，然后就是邪灵的杀戮狂欢，尸骨皆化作养料。
这种献祭往往会选出一个核心祭品，既是献祭的主要目标，也是旧神神器对外影响的锚点。
就像是一场演唱会的压轴，邪神最后才会吃掉背负印记之人。
一般而言，献祭图案会经历从暗到亮的过程，最亮的时候就是被选者惨死之时。
督察屏住呼吸，和围观众人一起看向那道疤痕。
它正在淡去，这是罕少有过的现象，一般只会出现在尸体上，何塞显然是富有生机的人。
最近几个世纪很少有类似情况发生了，这个幸运儿是...三百年来第一例。
在警察们与何塞的大眼瞪小眼中，印记消失不见，粗糙的皮肤上再无痕迹。
室内陷入尴尬的沉默。
良久，督察放开何塞，冰着脸向何塞透露了部分相关知识，医护人员领着何塞去检查了身体，大概忙碌到下半夜，在经受了十数道检查后，他被宣布无罪释放。
凌晨2点，在一队警员的护送下，何塞回到了久违的家中。
目送警员离开，关上门扉，点燃煤油灯，清洗身体更换衣物，坐在吧台后的靠椅上。
他这才来得及整理穿越后的见闻。
前身撞见了超凡事件，成了邪神的祭品，死在了灾难中。
可能是穿越的缘故，他从灵魂层面来说应该是另一个人，所以逃过一劫？
熟悉的冰寒在心头出现，刺骨的冷意仿佛透入了何塞的思维中。
掀开衣物，五芒星与眼睛的复合图案以疤痕的形式再次勾勒出，隐约可以看见皮肤下仿佛血管一样的图标亮起淡淡的蓝光。
痕迹很浅，但它确实存在。
这下可好！这在督察口中能杀人的印记又出现了。
何塞一颗心坠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