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得陇望蜀

助手们仍在进行数据对比与观测工作，然而他们的心思却难以完全集中。他们总会不自觉地望向李执秋的背影，等候他的指示。

而李执秋始终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言不发，最终是那位男助手率先打破了沉默。

“教授，除了001舱之外，其他医疗舱均未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波动。001舱的反应与实验方案的预期偏差极大，按照系统的推断，已经产生了重大偏离。我个人建议中断实验，让学员出舱接受检查。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理？”

李执秋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会议室里的忙碌还在继续。

此刻的江流却满心快意。他不清楚这种触觉能够持续多久，所以抓紧每分每秒尽情感受。在影子的范围之内，来回变换位置，这里感受一番，那里体验一下。

从舱底到舱壁，甚至连‘江流’的身体，他都试着接触了一遍。

不过，这种热情没过多久便消退了。无论体验多么新奇，终究改变不了这是没有肉体依托的触觉，他无法真正实现抚摸与触碰，一切都只是被动的感受。他也没办法扩大影子的面积，去主动做些什么。

眼前的变化，仅仅是让他在这个囚笼之中，获得了些许移动的自由罢了。

但有一点，江流心里明白。产生变化的根源，极有可能是这些溶液。倘若可以，他希望‘江流’别那么快恢复，好让自己能在溶液里多浸泡一阵。

他深信只要时间足够长，肯定还会有新的变化产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六个小时后，‘江流’醒来了。

醒来的‘江流’，身上的伤口已然全部愈合。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医疗舱便自行启动了。

舱内的溶液迅速被排空，恢复成干燥的环境。接着，舱体滑动至索道位置，沿着索道上升至手术室。

医疗舱刚抵达手术室，便有人按下开启键，‘江流’脸上的面罩自动脱落，缩进舱盖之中，舱盖也随即打开。

整个过程极为顺畅，让‘江流’有些不知所措。

苏醒之后，他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些陌生，于是尝试着坐起身来。但脸上的面罩采用了特殊工艺，将他的头牢牢地摁在舱内。他只能用手去尝试打开面罩，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活动空间。

然而还没等他有更多的尝试，医疗舱就抵达了他昏迷前的手术室，面罩与舱门也迅速打开。

‘江流’见舱门打开，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立马坐起身来，紧接着又以更快的速度站起身来。

藏在影子里的江流，看着赤身裸体站着的‘江流’，都忍不住替他尴尬。

他们身处的手术室已换了一副模样，原先的手术台与医疗器械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台监测仪器。

而在这些仪器前面站着十几号人，有林俊、李执秋及其助手们，还有几位之前参与手术的医疗人员。

林俊脸上带着一抹坏笑，对着‘江流’的身体上下打量，随后将目光停留在胯下部位，微微点头表示赞许，说道：“天赋不错。你刚从特制的医疗舱醒来，应该是恢复好了，现在你要接受李教授他们的检查。”

林俊说完，顺手拿起手边的病号服，扔向了‘江流’。

‘江流’下意识地接过，正准备回应指令时，他发觉林俊身旁的医疗人员中也有人在打量自己，这才惊觉自己浑身赤裸。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赶忙转身手忙脚乱地将病号服往身上套。但‘江流’没意识到，这一转身又将身体的其他部位暴露了出来。

只听见林俊嘴里又冒出一句：“臀部也练得不错。你们觉得呢。”

没有人回应他，但‘江流’听到有人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影子中的江流，觉得这一幕很有意思。若是换做自己，可能就不会如此在意，也不会面红耳赤。这或许是当下的他，唯一觉得自己比‘江流’强的地方了。

‘江流’很快穿戴妥当，跨出医疗舱等待检查开始。

自医疗舱开启后，李执秋和助手们只是简略地扫视了一下‘江流’，便着手讨论检测方案的细节，并没有把过多精力倾注在‘江流’身上。

在随后的时间里，‘江流’基本只能任人摆布。

先是进行简单的认知检查、瞳孔检查、肢体运动与感觉检查以及神经检查。紧接着是体温、血压、心率、呼吸等常规检查，之后各种仪器纷纷登场，对他进行了全方位扫描。至于分泌物，李执秋他们选择对舱内溶液进行分离检测，另外还要求‘江流’在进食后留意留存排泄物以便检查。

这一系列检查耗费了整整一个上午。林俊除了在‘江流’出舱时在场简单解释了几句之外，其余时间都不见踪影。直到下午，他才折返回来，将‘江流’带走。

整个下午，在林俊的监督下，‘江流’进行了各种测试，包括力量、速度、敏捷、耐力等项目，最后又做了一次更为详尽的认知测试。

当所有检测结束时，天色已然黄昏。

这一天的测试，对‘江流’的身体负荷其实并不算大。但上午的繁杂测试，还是让他感觉精神有些疲惫。奇怪的是，这一天当中除了这些实验人员和林俊，他没有见到其他人。在他的记忆中，受伤的学员里，不少人的伤势比他要轻。按常理来说，应该有不少人和他一样恢复健康才对，可这一整天下来，他仿佛被人为地隔绝起来，接受单独观察。

‘江流’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只能猜测是不是治疗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想到这里，他心里难免有些担忧，但也只能等待明天的报告结果。

怀揣心事的‘江流’就这样走进食堂用餐。整个食堂空无一人，直到快吃完晚饭时，他才遇见了一位熟悉的学员——赵由。

赵由向来少言寡语，‘江流’与他的交集更多是在训练当中。所以，这次交谈的时间并不长。他只是告知“江流”自己出舱的时间、之后的检查情况，最后询问了一下其他队员是否出舱，便不再多话。

赵由话语里透露的信息，让‘江流’心里的负担减轻了许多。

与他相比，赵由出舱时间仅晚了半小时，早上的检测由医疗人员负责，下午负责检测的则是黄旗。

除此之外，其他各项检测内容并无不同。

等赵由用完餐，两人便一同返回宿舍区，各自回寝室洗漱睡觉。

‘江流’很快就酣然入睡，刚刚痊愈的身体，似乎仍需要一些恢复时间。

而蜷缩在黑暗之中的江流，则开始回顾这几日的经历，思考后续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