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 塘渣工程·自虐威胁
“填塘渣的事情我是真的爱莫能助了。”铁塔中年人习惯性地摸了摸小胡子，“凡事总得讲道理。再说，决定填塘渣的是拆迁指挥部，而不是我。”
“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道理，那就是活下去。这块塘渣拿不到，我们就混不下去了。”阿明冷酷地说，“只要你金老大同意就行。其余的，你告诉我谁不同意，我们会让他同意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铁塔中年人强硬地回应。
“我尊重你金老大，当然无话可说。但我那些小兄弟，情急之下免不了做些过激的事情，连我的话都不一定管用。到时候，你和你的朋友有什么晦气，可别怪到我的头上来。”
“你们又要到游乐中心去捣乱？”
“怎么说我们，最多也是我的小兄弟，那也只是发泄一下情绪。但就是这么简单地发泄一下，对你金老大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杀伤了很大吧。”阿明笑了起来。“要是我，不会干这种粗活的！”说完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红影。
“你敢乱来，我就把你撕成碎片！”铁塔中年人一把抓住阿明的前胸衣服。
阿明带来的两个手下闪电般地冲了过来，志强等人也如影随形地挡了过去。
“别紧张，别紧张！”阿明举起双手向上摆了摆。
铁塔中年人也冷静了下来，慢慢放开了阿明。
“你去我办公桌左侧的抽屉里，拿‘十块’钱过来。”铁塔中年人对志强说。
志强面露愤愤不平之色。
“快去！装在袋子里的。”铁塔中年人不耐烦地对志强吆喝了一声。
志强不太情愿地去了。
“阿明，你们这样混混总不是办法，迟早得寻些正经的事做。你们手头紧，这‘十’块钱你先拿去用。”铁塔中年人把装有十万元的塑料袋递给了阿明。
阿明居然大大咧咧地接了过来，“这些钱虽然塞塞牙缝还不够，但有总比没有好！”说完扔给了其中一个手下。“说到正经事做，再也没有比填塘渣的正经事好没有的了。”
“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志强实在忍不住了。
铁塔中年人摆了摆手，“我话已经说到这里，你自己好自为之。”
阿明哈哈笑了一声，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两只红酒杯放在桌上，把那瓶28年陈的茅台全倒了出来，正好大半杯，用拇指、食指捏起另一只空杯的玻璃柄，电光石火般地砸向了桌沿，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他的手里只剰下一根玻璃柄。
“不要紧张，碎碎平安！”阿明诡异地笑着。
“刚才我说话得罪了金老大，这得谢罪！”说完他伸出左手，用右手的玻璃柄在左手腕上横向一划。
一时左手血流如注，但他全不在意。
“日本人用剖腹谢罪，我用割腕谢罪！”阿明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有意无意地盯在了红影脸上。红影忍不住吃了一惊。“但割腕也能自杀的！”
铁塔中年人冷冷地看着他，想看看他究竟玩什么花样。
“红酒杯里倒烧酒，是不是颜色不正宗？”阿明说完把左手流着的血引入了酒杯。
酒杯里的酒刹那注入了一股红色的液体，慢慢旋转、扩散，仿佛红影舞动，到最后整杯酒都成了鲜红色。
“我最后说一句，这块塘渣如果拿不到手，只能割腕谢罪！”阿明一饮而尽，重重地把红酒杯往桌上一放，之后用右手紧紧地抓按住左手腕。
“你说什么屁话！”志强忍不住出声斥责，看他的肢体语言，是想把阿明等三人留下来。
“让他们走！”铁塔中年人挥了一挥手。
阿明三人扬长而去，他还不怀好意地看了看红影。
“金哥，这事怎么办？”阿明三人消失在视线中后，志强问道。
“不怎么办。只是，你们都要小心点。”铁塔中年人摸了摸小胡子。
“要小心他们打红影的主意！”陈思慢慢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你晕倒是装的？你一直在偷听？”红影撅着嘴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拉扯了几下他的胳膊。
“我晕倒是真的，只不过醒了过来！”陈思微微耸了耸肩。
“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红影似乎有点紧张。
“那个割腕谢罪的人跟你父亲讨论填塘渣的时候。”陈思不易察觉地得意地笑了笑。他是做医生的，而且还是精神分析的那一种，观察力何等惊人，轻而易举地看出铁塔中年人就是红影的父亲。
“你骗我，还奸笑，就算是真的晕倒了，也一定是在那个渣啰进来之前。”红影双手接连拍了几下陈思的背部。
“红影，别闹！就算让陈医生全部听去了，那又有什么打紧？”铁塔中年人微微笑了一笑。
“您是红影的爸爸金村长吧？”陈思客气地问铁塔中年人。
“是的，我是这里村支书兼村长金若愚，因为村长当得早，所以也有人叫我金村长的，但大部分人当面叫我金哥，背后叫我金铁塔，你可以叫我老金或金哥。”金若愚友好地作了一番介绍。
“我还是叫金村长顺口。”陈思笑了笑。
“叫老金或金哥那是没大没小了。”红影插了一句。
“小孩子家别乱说话，陈医生叫我老金或金哥怎么没大没小了？！”
“我说没大没小就是没大没小。”红影撅着嘴。
“金村长，那个叫阿明的渣啰（注1）一定要小心。”陈思转移了话题。“我看他在割腕的时候，眼神看着红影，表情仿佛是在割红影的手腕。他可能有点人格障碍，虐待别人的时候会兴奋。”陈思对金若愚他们把他从那个鬼地方弄出来心存感激，因此担心地提醒。
“这个亡命之徒既心狠手辣，做事又非常狡猾，不落把柄于人，非常难缠！”金若愚摇了摇头。
“那人似乎在暗示，如果他拿不到那个塘渣工程，红影就会‘割腕自杀’！”陈思是从“但割腕也能自杀的”这句话中进行精神分析的。
（注1：渣啰：宁波一带的方言，也即社会上的“混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