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临行夜话

看着这幅还没彻底凝固的怪异图案，

张煜忽然明白与他交易的那抹猩红，究竟从何而来。

同时也庆幸自己遇到了那团翠绿光斑。

否则根本无法和猩红小球进行沟通，也就不可能及时帮老妈止血恢复。

但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张煜看向躺在床上的老妈，呼吸均匀，面色如常，

只是明显苍老的容颜搞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从外表看去，分明是60多岁的老人，可张煜清楚，老妈今年43。

20年时光凭空蒸发。

艰难地撇开目光，他要搞清楚地上怪异图案，寻找恢复办法。

很快，怪异图案旁边的笔记本引起了他的注意。

弯腰捡起被剔骨刀压住的笔记本，脑袋又是一阵晕眩，甚至还有点疼，简直就像感冒似得。

张煜抿抿嘴，觉醒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了生病的感觉。

他动作轻缓地坐在床边翻看起手中笔记本，

【张正阳】

张煜眉头紧蹙，接着又高高挑起，

‘老爸的笔记本啊…’

事实上，张煜从小就经常听老妈讲，

当年她和老爸是如何如何带着只会哇哇哭嚎的自己一路求生的。

这本笔记他从小也见过，里面很多东西都不如学校发的课本详细，还有很多日记内容蛮肉麻的，

后来老妈房间就多了一个上锁的箱子，他也就没再偷看过。

快速翻阅着手中笔记，张煜只在有图画的页面短暂停留。

页数过半，张煜目光一凝：

“找到了。”

图画很小，随意画在书页一角。

如果不是他对着地上图案刻意寻找，真的很容易会当成普通涂鸦看待。

张煜揉了揉眉心，仔细看向文字叙述：

【他们总说带着老婆孩子是累赘，结果呢？欣儿明明是福星，我要是丢下她娘俩，今天怕是也得死。】

【小煜好懂事，没有哭闹，真是万幸。】

【没想到魔物居然可以复活已经凉透了的同伴！】

【记下来…应该是这样的步骤和图案。】

【当我发现魔物集结追击时，我一面庆幸自己回来接欣儿，从而躲过追杀，一面又后怕，魔物智商并不低…】

【以后做事要更谨慎些。】

张煜翻过一页继续看，居然和课本内容对应上了，只不过是从老爸的视角。

【这个小城越来越拥挤了，三十几人挤在一间房子。】

【听说从西边又撤退过来一大群人，小道消息也说现在四面八方都是怪物，这座城…是死城。】

【今天有人演讲，说人类要团结一致，否则灭亡在即，尤其那句男女老幼皆有守土之责听起来很燃。】

【演讲的人又变多了，他们呼吁擅长战斗的人一起守城，最近我感觉自己力气大了很多，也许我也是天生的战士。】

【人类互助联盟，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原来只要齐心协力，打退魔物也没有想象中困难。】

【我通过考核，参军了。今天议会给我分了房子，欣儿很高兴。】

张煜叹了口气，一目十行扫过剩余笔记，里面再也没提过那个可以复活的仪式。

也就是说，老爸也没尝试过。

想到这里，张煜再次看向熟睡的老妈，他决定也按照笔记内容尝试一遍那个仪式。

清理干净床尾空地，张煜握住那把剔骨刀，划开手掌勾勒出一副全新图案。

随后将血线从三角形的锐角延伸至老妈手上，做完这一切后，

他回到相互交叠的椭圆中，面向老妈，双脚分别踏进一个圈，接着缓缓跪地，双手压在三角形靠近自己方向的两个锐角上。

带着失血过多的心悸感，闭上双眼，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他觉得既然之前的猩红小球能通过翠绿光斑联系上自己，又都蕴含生命能量，

此时掌握起这仪式应该是手拿把掐的事，可现实却是…

他，乃至体内那团翠绿光斑，都没有任何异常感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一声轻唤响起，

“小煜？”

头脑昏沉的张煜精神随之一阵，抬头看向床上，

瞧见老妈容貌依旧苍老，不由又神情黯然，心下叹息：

‘这个仪式也许还有其他限制。’

同时他也清楚，老妈一样无法控制仪式结果，

但，仍舍命尝试。

他实在不敢去想，中间但凡出现一点差错将会如何。

张煜起身来到床头蹲下，握住老妈手掌，尽力稳住发颤的气息应声道：

“妈，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姚欣定定看着眼眶通红，仰脸憋泪的儿子，忽的笑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但话音刚落，她却抬起胳膊一把搂过张煜，整个人已然抽泣不止，

似乎压抑的悲痛此时才找到宣泄口。

张煜眼眶也终于无可抑制的决了堤。

片刻，姚欣情绪平复下来，想到今晚的遭遇，攥起张煜的手掌说：

“小煜，快去收拾收拾，咱们离开这里回老家，听人说那边如今也发展的不错。”

张煜知道老妈在担心什么，可是作为无感者，老妈离开城镇随时都有被混沌能量侵蚀而陷入疯狂的危险，

何况如今的自己也不足以保护她的安全。

‘我需要提升实力，不管是为了安稳生活还是想办法帮老妈逆转衰老，都需要实力。’

想了想，张煜决定给老妈展示一下新获得的能力，期望可以安一安她的心，

“妈，你别急，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张煜伸出被划开的手掌，此时掌心皮肉外翻，随着五指摊开，半干涸的伤口再度出血。

姚欣见状立马拉过张煜的手，不等说话，就见那道伤口在她眼皮子底下迅速愈合，

眨眼的功夫，就连伤疤都看不出来了。

“这…愈合了？”

姚欣虽然是无法觉醒的无感者，但早些年也是随丈夫一路经历生死的人，

见过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自然知道在所有能力中，恢复能力是最为稀少的。

况且听丈夫曾经提起过，整个人联军队中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也不超过20人，

其中，就算是二阶觉醒者，也绝对达不到自己儿子的这种愈合速度。

姚欣神情激动，自己儿子觉醒出稀有的恢复能力，她自然高兴，

但转念想到有人要杀自己儿子，还是说道：

“小煜，这种能力虽说不管是人联军队，还是民间战团都很紧缺，

但，嘉元城里还是太危险了。”

张煜安静等待老妈说完，这才出声：

“妈，我是这样想的，

现在出城，先不说如今外边环境已经不适合无感者活动了，

单说我没死这点，很难隐藏，到时候再被盯上，就太被动了。”

顿了顿，张煜起身坐在床沿继续说道：

“不如暂且蛰伏，就当做我已经死了，一会我把门锁弄坏，天亮你去找治安大队的人，就说我的尸体被偷了。

有昨晚凶案在前，他们会怀疑那个凶手的。”

听他这么说，老妈依然满脸担忧。

见状，张煜摇晃着姚欣的胳膊，嬉笑道：

“妈，休息时，我会回来看你的，别忘了我可是天才，你要对天才有信心。”

姚欣唇齿微张，诺诺无声。

漫长的沉默后，她抬手抚上张煜的脑门，

“你长大了，越来越像你爸，不懂得转弯。”

提起她丈夫，张正阳，姚欣嘴唇紧抿。

张煜赶忙松开老妈胳膊并竖起三根手指，连连保证：

“我不会跟我爸一样的，我保证以自身安全为首要准则，遇事往后缩，只拿钱、不逞能。”

突然的耍宝，使得老妈脸上愁绪淡去三分。

张煜松了一口气，知道老妈勉强算是接受了自己留下的意见。

事情商量完毕，张煜又开始清理起卫生，毕竟地面、床单到处都是血迹，

他天亮就要出城工作，这些体力活实在不忍留给骤然老了20岁的妈妈，

虽然他现在身体也同样不太舒服，不一会就出了一身虚汗。

重新换好床单，张煜跑到餐厅灌了一大杯水进肚，

透过窗户玻璃看着渐渐由黑转蓝的天空，他知道，天就快要亮了。

他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做起了最后的准备。

张煜房间要小很多，推开门就是一张单人床，一米宽的过道尽头，是一个带抽屉的小桌，

进到房间，看了眼门后堆积整齐的课本，张煜转身掀起床板，在暗格中翻找衣服。

望着大大小小的校服，他有些哭笑不得，如今想伪装一下居然都找不到合适的衣物。

不过索性还是灵光一闪，在床底发现了一顶曾经遮阳用的黑色渔夫帽。

随手抖落厚厚的灰尘，看着仍旧脏兮兮的渔夫帽，张煜倒觉得出奇的合适，

拿着帽子又返回厨房，往手心倒了点酱油把脸搓了一圈，接着是脖子、胳膊，

最后索性脱了T恤涂满上身。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在玄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那个白皙清秀的小伙不见了，

如今镜中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几年没洗过澡的标准流浪汉，皮肤隐隐反着油光，黑中又带着点棕黄，

浑身上下也就寸许长的短发还算清爽。

不过这时候清爽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于是，张煜从裤腰上抽出渔夫帽戴上，

“嗯，对味了，就是衣服还差点意思。”

他正搓着下吧喃喃自语，卧室门边看着他忙碌半天的老妈突然开口说道：

“穿这身吧，你爸的。”

张煜应声接过，当看见痕迹还很新的污渍时，愣了愣。

“这什么表情？你妈我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你以为就你有脑子？现在改变主意的话，我们一起出城。”

原来自己做准备的时候，老妈也在准备东西，

张煜心里暖意刚起，就听到老妈后半句话，顿时咯噔一下，赶忙挥手：

“别别，妈，你现在的状态就别折腾了，等我找到办法帮你逆转衰老，到时候再带你回老家，好不好？”

“还没出门呢就开始嫌弃你妈了？”

“不是，没有，妈，我先去换衣服了。”

短暂逗了两句嘴，张煜心情轻松不少，一溜烟钻进了他自己房间。

姚欣望着儿子的背影，脸上笑容散去，走到厨房，点火烧水，拿出两枚鸡蛋轻轻放入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