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酒醉人知心思
苏言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天渐渐昏暗下来,仅留下了山嵌的金边。
“我回来了。”苏言在进门时大喊了一声,见没人回应,苏言便找起师傅的身影来。
他率先想到的便是家中的酒窖,师傅好酒,定是醉倒在酒缸里面了。
果不其然,他还未走进酒窖就听见了呕吐声,还有几个下人的声音。
“哕~”
“老爷您怎么又跑酒窖里来了......”
“快快快,去拿醒酒汤!”
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出了酒窖门,就撞上了苏言。
“少,少爷!”下人一见来人是苏言顿时喜极而泣,激动的比划着什么,张了半天的嘴,最后指了指酒窖里面。
“师傅又偷喝酒了?”苏言早已见怪不怪了,示意他不要激动。
那下人点点头。
“那么大的锁都给他拧开了?”
“老...老爷徒手掰开了.....”那下人再次点点头,这才是他吃惊的原因。
早些时候酒窖还没有锁,但少爷为了防止老爷偷喝便上了一把锁,第二天锁就坏了。下人原以为是锁的质量不好,结果少爷第二天就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特大号的石锁。在少爷出门后,老爷就在下人的注视下把石锁放入手中,然后将它从指间掰开了。
“行了,去做你们的事吧。”苏言轻叹一声,随后走入了酒窖当中。
他拖住老人的双脚,将他从酒窖中拉上来。
老人衣着并不华丽,甚至于有些简陋,他枯躁的白发散在耳朵两边,像是许久没有洗澡了一般;硕大的酒糟鼻随着呼吸一动一动连带着挠了挠肚皮。他的怀中甚至还抱了一坛酒窖中的烈酒,在刚刚苏言拖他上来的途中居然都没有撒手。
眼见着自家师傅邋遢的模样,苏言也是有些无奈。
“师傅别睡了,该用晚膳了!”
对于老头这副模样苏言早有应对之法,随即伸手抓着了他的酒糟鼻,然后顺带捂住了老头的嘴。
“......”
“唔哇!”呼吸困难的叶知春顿时原地坐起,挥起巴掌就是朝着苏言的头上盖去,怒骂道:
“臭小子你想闷死我?!”
“师傅偷喝酒坛怎么就不提前同我说一声,这都是过几日要拿出去卖的!”苏言也是不怕叶知春发火,回怼道。
“偷喝当然不能被你知道了,不然怎么能叫偷喝呢?”叶知春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
“师傅咱别这么幼稚行么?您想喝同弟子说一声就好,我再给您酿新的!这些酒都是记过账的,没了几坛到时候记账不好记啊!”
“反正都是我的棺材本!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也不知是否是因为酒精的因素,叶知春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两人剑拔弩张,大有吵起来的趋势。
“师傅说是偷喝,结果呢?还不是一碗就倒,被徒儿抓了个现行?若是此刻有歹人闯入家中,师傅不是岌岌可危?”
“小兔崽子别在这危言耸听,这天下打的过你师傅的人还未过一手之数!哪个歹人是你师傅的对手!”叶知春不依不饶。
“总之师傅不能再偷喝了!哪怕是您的棺材本,不想让它血本无归就不要偷喝!”
苏言说的很大声,让刚刚声色俱厉的叶知春都不由得软了下去。
“切,小气。”
“师傅说什么?”
“我说你真是越长越大了,都能管师傅了!”叶知春看着在面前颐指气使的苏言,恍若看到了他小时候,喃喃道:
“那个时候你才那么小.......”
“.......”
苏言实在对自己师傅没什么办法,只要一受委屈叶知春就给自己提小时候的事情。
“师傅别闹了,您的棺材本是可以生出更多棺材本的,用的好了我才能给您养老送终。”没办法的苏言也只能软了下来,喝了酒的师傅比平时还难对付。
“送终.....”叶知春听着这两个字微微愣了下,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谁要你送终,为师天下无敌,还需要你个黄毛小子来给为师送终?!”喝了酒的师傅就是这样,突然沉寂下来后会突然咋呼一下。
“师傅咱会打没有用啊,三十年后,您还能打么?现在我多做些生意攒点钱,才能够好好给您养老。”苏言却是早就知晓叶知春会这么说,早已备好了说辞。
说起来,苏言决定来京城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养老.....”叶知春又沉寂了下来。
正当苏言以为师傅又要咋呼一下时,叶知春却点了点头,妥协道:
“好吧。”
“对嘛师傅,安心住下。看徒儿带师傅您在这京城商场中激起那浪花一朵朵!搅他个天翻地覆,到时候白花花的银子入手,带师傅您吃香喝辣!”苏言坐到了师傅的旁边,与叶知春畅想着未来。
看着自己徒儿一副壮志凌云的模样,叶知春也是半低垂着眼帘,似醉非醉的说道:
“就像你书里写的故事那样?”
“哪本?”
“你写的那本....穿越必备的三样事:出门遇见微服私访的皇帝,与人在赛诗会上斗诗,去青楼夺得花魁青睐。”叶知春扶着晕眩的脑袋回忆道。
“那本是真故事,师傅。现实世界里哪有这么多刚好和巧合。”苏言不置可否。
“我说的是《管子》一书。”
“你身体里的那个管子?”
“不是身体里的!师傅!我说过很多遍了,管子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闻言,叶知春太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徒儿,看着苏言一阵奇怪。
“这才没过几日,怎么癔症又发作了呢?”
“师傅我都说了我没有癔症,是真的有管子这个人做了这些事。”苏言扶额轻叹,自己每次同师傅说这些师傅就觉得是自己癔症发作了。
“所以呢?这几天管子这个臆想占据为主了,是因为最近从商压力太大了么?”说罢,叶知春便抬起手去摸苏言额头。
“.......”
苏言累了,真的不想解释了。
“说起来,似乎也该给你找个媳妇了。但你这癔症.....”叶知春顿时有些犯难的看着自己的徒儿,自己的徒儿什么都好,就是从小时不时举止怪异,然后会犯些癔症。
这让哪家的姑娘能看得上自己徒儿啊!
话题是怎么到这个上面的?苏言痛苦的捂住头,不想再和自己师傅多说一句了。
“诶!别走。”见自己徒儿要走,叶知春赶忙拉住了他:
“癔症就癔症吧,师傅替你想想办法。你先....陪师傅喝个酒!”
苏言看着坐在地上拉着自己衣袖的师傅,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郑重地坐了下来,喊下人拿来了碗。
不一会,推杯换盏的声音在酒窖外响起,直至深夜。
........
大周国顺治十六年三月二十七日,皇城皇宫。
此刻早朝还未开始,文武百官还未进入殿述职。他们皆聚集在了大殿外的广场上,直视着御路上壮丽的明轩殿,不断盘算着今日早朝上所要启奏的事宜。
“苏公,昨日可曾去和陛下商议过赈济灾民的事宜了?陛下那边怎么说?”早朝还未开始,礼部尚书谢德明便凑了过来,询问道。
本来这件事情同礼部与刑部无关,但因为云江水灾,整个尚书省都在高速运作。身为六部之一,礼部也不好不作声。
“昨日下午去觐见了陛下,却被告知陛下出宫了。”苏承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灾情严峻,眼下最为急切地便是赈灾,陛下却还有心出宫玩闹,当真是我这个国师教导无方矣。”
“陛下年幼,还正是玩心最重的时候,非苏公无方。”谢德明也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这才上朝第一天便不理国事了。
“助陛下正确处理国策,便只能靠我等有识之士了。”
“同助,同助。”
在一旁听见两人谈话的张中坚却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随后说道:
“昨晚陛下召我入宇衡殿谈话了。”
“什么?”
“什么?”
多一声的疑问并不是苏承发出的,而是另有其人。三人皆朝着另一个方向望去,发现出声的是工部尚书陈之年。
“陛下也找你谈话了?”苏承深深的皱着眉头,嗅到了一丝不对。
“陛下都同你们谈了些什么?什么时候谈的?”
“大概是昨日傍晚,太阳将落的时候。”张中坚说道。
“我是天完全黑了的时候,不过还未宵禁。”陈之年也赶忙道。
不对劲,不对劲。苏承本能的感到不对,却又无从说起。户部,工部尚书被先后召见,却没有再召集礼部,吏部尚书。召入宇衡殿明显是为了商议大事,但是看两位尚书的表情来看,陛下似乎都没有告知他们什么。
“陛下当时找你们谈话,都说了些什么?”
“就是说了些.....”
“噼啪!!!”
刺耳的声音响彻在广场上,一位老太监挥舞着长鞭,随后看着大殿下方的大臣们。
大臣们顿时默然不语。
“入殿!”
张中坚颇有些急切的看着苏承,他的话还未说完早朝便开始了。苏承则是缓缓低下了头,他也想要知晓昨晚小皇帝究竟和户部工部尚书说了什么,以及他还有没有和别人说过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这一场朝会,或许会为他揭晓自己的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