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薪火不息
陈青阳在东海之滨结庐的第七年，青铜心脏长出了第一根血管。他对着铜镜切开胸腔，发现那些暗金色脉络正沿着肋骨生长，在脊梁处结成北斗星图。窗外潮声突然停滞，海天相接处浮起十二座青铜巨像，每尊神像掌心都托着个啼哭的婴孩。
“终究还是来了。“他系紧粗布衣带，墙角的断剑突然震颤——本该毁于楼兰的天罚剑，此刻竟在石缝中渗出冰霜。
二、旧敌新颜
巨像登陆时没有惊动渔村。陈青阳踏着晨雾走向海滩，发现礁石上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少女。她赤足踢着浪花，脚踝铃铛的声响让断剑发出悲鸣。
“陈叔叔。“少女掀开面具，露出与慕挽歌一模一样的眉眼，“娘亲让我来取剑骨。“
陈青阳右手指节泛白。少女脖颈处隐约可见七星烙印，正是当年他留在楼兰地脉的封印标记。海风送来熟悉的松香，他忽然抬掌虚握，少女身后空间扭曲，拽出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
“陆远，“陈青阳扯开男人脸上的绷带，“装死七年，就为造这个傀儡？“
绷带下是张腐烂的脸，喉骨却发出天机阁主的笑声：“你剖心镇海时，可曾想过地脉会孕生新魔？“他突然炸成漫天符纸，每张符纸都映出不同景象：焚天谷地火复燃、雾隐岛升起青铜巨塔、青阳镇旧址爬满剑傀...
少女趁机突袭，袖中短剑直刺陈青阳后心。剑尖触及布衣的刹那，青铜心脏突然轰鸣，震得她口鼻溢血。
“你娘没教过吗？“陈青阳转身捏住剑锋，“天罚剑的戾气会反噬持剑者。“
少女突然嫣然一笑，瞳孔化作熔金色：“那若是持剑者自愿入魔呢？“她扯开衣襟，心口赫然跳动着半颗青铜心脏。
####二、双心共鸣
海面炸起千重浪。陈青阳踉跄后退，断剑插入沙滩才稳住身形。两颗青铜心脏的共鸣引发天地异变，十二巨像将婴孩抛向空中，结成血肉星图。
“当年你斩断轮回，却不知魔尊魂魄早已渗入地脉。“少女凌空踏步，足下生出青铜莲台，“这些婴孩都是你的血脉，惊不惊喜？“
陈青阳瞳孔骤缩。星图中啼哭的婴孩们额角，都生着与他相同的剑纹。最年幼的那个突然停止哭泣，胖手指向东方——正是他隐居七年的茅屋方向。
“你以为剖心就能断因果？“少女双手结印，“魔尊本就是你心中恶念所化！“
断剑突然暴起，将陈青阳右臂钉在礁石上。他惊觉青铜心脏正在蚕食肉身，白玉骨节爬满暗金锈迹。少女趁机扑来，却在触及他眉心的瞬间被星火灼伤。
“原来如此...“陈青阳突然笑出声，任由断剑贯穿肩胛，“慕挽歌当年留下的不是半魂...“
他徒手插入自己胸腔，扯出跳动的青铜心脏。海天之间响起万千剑鸣，十二巨像轰然跪倒，婴孩们的啼哭化作青阳剑诀的吟诵声。
“...而是这颗剑胆！“
####三、剑胆诛邪
青铜心脏在掌心化作剑形，那些暗金脉络竟是未写完的剑谱。陈青阳以血为墨续写终章，东海之水随剑势倒悬，将十二巨像绞成青铜碎屑。
少女尖啸着化身魔凤，却被婴孩们结成的星网困住。最小的那个婴孩爬到陈青阳脚边，掌心托着粒沙砾——楼兰地脉的星核。
“原来你才是...“陈青阳轻抚婴孩胎发，“最后的剑冢。“
星核融入剑胆的刹那，七年前散尽的修为如潮水回归。陈青阳白发转黑，腐朽的右臂重生如初。少女见状癫狂大笑，竟将青铜心脏生生剜出：“那便同归于尽！“
魔血染红沧海，陈青阳却将天罚断剑刺入地脉。整个东海岸开始虚化，浪潮凝固成万千剑形，时空在此刻分岔——他看到七年前另一个选择：若当初不毁楼兰，此刻自己正端坐寒渊王座...
“该醒了。“婴孩突然口吐人言，正是母亲的声音，“你困在心魔境太久了。“
####四、大梦初觉
陈青阳猛然睁眼，冷汗浸透草席。窗外月色如水，断剑好端端挂在墙上，青铜心脏仍在胸腔平稳跳动。渔村方向飘来孩童嬉闹声，夹杂着青阳剑诀的招式名。
“平沙落雁！““白虹贯日！“
他推门循声而去，见沙滩上十几个孩童在月下练剑。为首的小胖子摆出蹩脚的起手式，剑气竟激起三尺浪花。更远处，当年楼兰那个孩童已长成少年，正在礁石上刻写新剑谱。
“先生！“少年发现了他，“昨夜潮退时，海里浮出块青铜碑...“
碑文在月光下清晰可辨，记载着令人心惊的预言：十二年后，当七星倒悬，会有新魔自地脉重生。陈青阳摩挲着碑上剑痕，突然发现与天罚断剑完全契合。
海风送来咸涩的叹息。他望向雾隐岛方向，终于明白这七年平静不过是暴雨前的假象。青铜心脏突然剧烈跳动，映出深海下的阴影——那里正有新的青铜巨像在滋长，面容与沙滩练剑的孩童们别无二致。
“拿剑来。“他轻声道。
少年兴奋地递上天罚断剑，却见陈青阳反手将剑刺入自己胸膛。青铜心脏被剑锋挑出，在空中化作万千星火，落入每个孩童眉心。
“先生！“少年跪地惊呼。
陈青阳的身影逐渐透明，声音混入海潮：“记住，剑冢在...“他的残躯散作星尘，在黎明前的夜空中拼出北斗图形。最小的孩童指着星空奶声奶气地喊：“剑！好多剑！“
少年抬头望去，泪水中终于看清真相：那根本不是星辰，而是横亘九天的青铜剑阵，每一柄剑都对应着地面上的持剑者。晨光破晓时，他擦干眼泪拾起断剑，在沙滩上刻下新的碑文：
**「剑冢不灭，薪火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