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腐烂脐带

云港妇幼保健院旧址的地下室泛着霉味，林之夏的防毒面具滤芯已被腐殖质堵塞三次。她蹲在生锈的冷冻柜前，紫外线灯扫过铭牌上模糊的编号：19980417-13。柜门铰链处的冰晶里嵌着半片指甲盖，美甲彩绘是今年流行的雾霾蓝。

“痕检科确认这是妇幼医院前护士长的指甲。”陆沉用镊子夹起物证袋，里面是支断裂的注射器，“三天前她失踪前做的美甲，图案和冷冻柜里的一致。”

林之夏的解剖刀撬开柜门，腐败气体冲得防护面罩起雾。十四支玻璃安瓿瓶整齐码在冰格里，标签上的胚胎发育周期停在22周。她将采样仪探入柜内，液晶屏突然弹出基因匹配警报——所有胚胎的线粒体DNA与她的医疗档案重合度达99.8%。

“代孕产业的豪华套餐？”陆沉用手电筒照亮墙上的排班表，“不过这时间跨度够久的，从1998年到……”他的光束停在最后一栏的“2023.4.17”上，“巧了，今晚就是四月十七号。”

解剖室的传真机突然吐出张泛黄的B超单。林之夏对着灯光辨认褪色的印章：“云港司法鉴定中心公章，签署人是现任主任医师周若兰。”她的镊子尖点在胎儿手部特写上，“六指畸形，与荣誉室标本完全一致。”

陆沉突然扯开战术背心，从暗袋掏出个微型信号追踪器：“猜猜我在器官运输车的制冷系统里发现了什么？”显示屏上的温度曲线显示，冷藏车每次停靠都会出现0.5℃的异常波动，“像不像在用冷链车发送摩斯密码？”

防暴队的破门声撕碎雨幕。当陆沉踹开港口3号仓库的侧门时，十二辆改装冷藏车正在预热引擎。林之夏的盖格计数器贴上车厢，辐射值却显示正常：“不是放射性物质，是生物电信号。”

她划开车厢密封条，冷雾中浮现出成排的恒温箱。每个箱体都连接着心电图监测仪，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生命体征。陆沉用匕首挑开最近的箱盖，防腐液里泡着的竟是妇幼医院失踪的保洁员。

“活体器官运输。”林之夏的解剖刀划过尸体腹部的Y形缝合线，“肝脏和肾脏被摘除不到48小时，但皮肤腐败程度显示死亡超过两周。”

“医学奇迹啊。”陆沉用手套擦拭恒温箱的序列号，“建议写进年度刑侦十大谜案。”

码头突然响起货轮汽笛。当缉私艇的探照灯扫过甲板时，集装箱缝隙渗出暗红色液体。林之夏攀上舷梯的瞬间，熟悉的薰衣草香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与温言诊所的消毒剂成分完全一致。

“生日快乐。”陆沉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背景是集装箱的撞击声，“二十三年前的此刻，你母亲正在给某个混蛋接生。”

第一个集装箱里堆满医疗废物袋，泛黄的输液管缠绕成脐带形状。林之夏用紫外线灯扫描标签，1998年的生产批号在荧光下现出篡改痕迹：“这些是当年妇幼医院失窃的器械。”

第二个集装箱的温度骤降到零下二十度。冰层里封存着十三具孕妇尸体，隆起的腹部切开十字刀口，胎盘组织被替换成铜符。陆沉用枪托砸开冰面，腐坏的羊水里漂浮着带编号的脚环：“产科病房的登记号，死者都是当年'水鬼案'受害者的妻子或姐妹。”

婴儿的啼哭从第三个集装箱传出。林之夏的防护手套刚触到门锁，整片甲板突然倾斜。冷藏车里的恒温箱集体爆裂，防腐液汇成溪流涌入大海。陆沉在颠簸中抓住缆绳，战术手电照亮集装箱内壁的血字——“献给我最完美的作品”。

生锈的婴儿床在集装箱里摇晃，床头的监护仪显示心跳频率每分钟140次。当林之夏掀开染血的襁褓时，仿真娃娃的电子眼突然亮起红光，扬声器传出温言的声音：“这份礼物喜欢吗？真正的惊喜在...”

陆沉的子弹击碎娃娃头颅，电路板里掉出枚SD卡。监控画面显示林楠被反绑在产科手术台上，日期水印是1998年4月17日凌晨两点。林之夏的解剖刀划破操作台软垫，棉絮里抖落出半张产房值班表——当晚的麻醉师签名是温国华。

“看来我们的扫黑行动捅了家族产业。”陆沉用匕首尖挑起SD卡，“建议申请文物鉴定，这玩意能当传家宝了。”

解剖室的基因测序仪突然报警。林之夏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染色体对比图，1998年的胚胎样本与她的基因链存在二十三个突变点。当她调出环境污染数据库时，所有突变都指向同一污染源——云港化工厂1997年泄漏的苯胺化合物。

“当年环保局的整改报告显示，泄漏事故后妇幼医院接收过大批畸形胎儿。”陆沉嚼着薄荷糖翻看案卷，“但所有病历档案都在2000年档案室火灾中焚毁。”

冷藏车的GPS记录在此刻导出。林之夏的手指划过电子地图上的停靠点，每个坐标都对应着化工厂的排污口：“他们在用器官运输车收集污染样本。”

防暴队突袭化工厂旧址时，林之夏在排水渠里发现了熟悉的锯齿状伤口——与“水鬼案”死者颈部的撕裂伤完全一致。陆沉用无人机拍摄的俯视图显示，排污管道在地底组成巨大的子宫图案，中心位置正是妇幼医院旧址。

“产道式排污系统。”林之夏在蓝图上标注放射性检测点，“当年的工程师是温国华的大学室友。”

“而现任环保局长是温言的同窗。”陆沉擦着枪管冷笑，“建议给他们发个'最佳团队奖'。”

当消防斧劈开最后一道密封门时，腐烂的脐带气味扑面而来。地下实验室的解剖台上放着本实验日志，林楠的字迹在最后一页戛然而止：“1998年4月17日，013号样本出现排异反应，必须终止……”

血迹溅射形态分析显示，这页纸曾被暴力撕下又粘回。林之夏的紫外灯照出指纹重叠层——除了母亲的，还有三个不同人的新鲜指纹。

码头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陆沉看着浓烟升起的位置，战术平板自动定位到排污管道的入海口：“温言给自己准备了烟花秀。”

“是毁尸灭迹。”林之夏将恒温箱残骸装进证物袋，“这些生物组织接触海水后会释放硫化氢。”

尸检报告在凌晨三点送达。第14具尸体胃里发现的金属胶囊，经鉴定是妇幼医院九十年代使用的避孕环。X光片显示胶囊内藏着微型胶卷，显影后是张残缺的胎儿照片——后颈的暗红胎记与林之夏锁骨疤痕形状相同。

“看来你有个素未谋面的兄弟。”陆沉用镊子夹起胶卷，“建议做亲子鉴定时带上我，见证下医学奇迹。”

林之夏的解剖刀扎进办公桌：“是双胞胎。母亲论文里提过用放射性疗法分离连体婴，术后存活率0.7%。”

证物室的门被猛力撞开。周若兰披头散发地举着燃烧瓶，白大褂上沾满汽油：“你们根本不懂！那些孩子本可以改变人类进化史……”

陆沉的橡皮子弹击中她膝盖的瞬间，燃烧瓶砸向实验日志。林之夏扑灭火苗时，烧焦的页脚现出串数字——与冷链车温度波动的频率完全一致。

当特警冲进周若兰的别墅时，地下冷库里陈列着二十三套新生儿脚印模型。最新那套的足纹与林之夏的出生证明完全重合，而采集日期是昨天凌晨。

“看来我们钓到大鱼了。”陆沉用手铐串起钥匙扣，“建议下回在证物室装个自助咖啡机，熬夜时……”

他的玩笑被尸检台上的蜂鸣打断。林之夏盯着突然启动的老式传呼机，液晶屏显示着来自1998年的讯息：“快逃，他们在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