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双生血符
陈九川的靴底碾过满地齿轮碎片,碎屑在引魂灯的幽蓝光晕下泛着冷光。
林晚瘫坐在墓室角落,冲锋衣领口被撕开一道裂痕,露出脖颈处跳动的齿轮装置,那些精密咬合的铜片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加速旋转,发出钟表上弦般的咔嗒声。
“别动。“他握着墨斗线的手腕一抖,浸过黑狗血的棉线缠住林晚左腕,“你每说一个字,尸毒就离心脏近一寸。“
女考古员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瞳孔已经扩散到几乎看不见眼白。
她突然抓起地上的镇煞牙刺向自己太阳穴,陈九川的引魂灯却比她更快——灯焰暴涨成锁链状,将她的手臂死死钉在墓壁上。
烧焦的皮肉味中,一缕黑烟从她耳后的机械接口飘出,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柒“字。
“第七盏引魂灯......“陈九川扯开她后领的布料,齿轮组中央嵌着枚眼熟的青铜钥匙,正是假老张死前吐出的那把。
钥匙柄部的双头蛇纹路突然扭动起来,蛇眼处的红宝石“咔“地弹开,露出里面微型摄像头闪烁的红光。
墓室东南角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声。
赶尸人的尸体正在急速干瘪,西装内衬的数码迷彩彻底褪成惨白,露出底下真正的材质——浸过尸油的黄裱纸。
陈九川的墨斗线刚触到纸面,整具尸体突然自燃,青绿色火焰中浮出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阴契上倒写的献祭条款。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暴喝声从盗洞口炸响,本该死透的老头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手中铜钱剑甩出七枚沾血的五帝钱。
钱币嵌入墓壁的瞬间,预言碑上的裂缝突然涌出粘稠黑发,发丝间缠着无数带倒刺的铜铃,铃舌竟是半截小指骨。
陈九川旋身避开第一波发浪,引魂灯扣向满地腐肉。
灯罩触及血污的刹那,腐肉如同活物般抽搐着被吸入灯盏,灯面顿时浮现两道对称的血符——左符如龙盘踞,右符似蛇缠绕,交接处正是林晚的生辰八字。
“果然是你!“老头癫狂大笑,割破手掌将血洒向碑缝。
血液触及黑发的瞬间,发丝暴长成网,将陈九川逼至墓室死角。
诡异的是,那些沾了血的发梢开始浮现细密咒文,与林晚小臂的尸毒符咒如出一辙。
陈九川的背脊撞上冰冷墓壁,后腰的镇魂碑碎片突然发烫。
他反手将碎片按进墙面,碑文残存的“镇“字骤然亮起,金光如利刃劈开发网。
趁隙滚出包围圈的刹那,他瞥见自己的血与老头的血在砖面交汇,竟形成个旋转的太极图案。
“乾坤倒转,阴阳易位!“老头咬断舌尖喷出血雾,太极图顿时沸腾。
墓顶的二十八宿星图像被无形之手搅动,本该属阴的鬼宿位亮如白昼,而阳性的井宿却渗出黑血。
陈九川怀中的青铜匣突然震颤,曾祖父的虚影在紊乱的磁场中时隐时现。
林晚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她脖颈处的齿轮组迸出火星,机械运转声与预言碑的共鸣混成刺耳的频率。
陈九川的耳膜渗出鲜血,手中引魂灯却自主飞向半空,灯焰分裂成九朵幽蓝火莲,将太极图牢牢钉在地面。
“破!“
墨斗线沾着两人混合的血,在空中划出敕令符最后一笔。
符咒成型的瞬间,所有铜铃齐声炸裂,老头惨叫着捂住双耳——他的耳孔里钻出数十条纸扎的蜈蚣,每只虫足都刻着微小的“晚“字。
陈九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些纸虫的扎法,分明是林家纸扎铺的独门手艺。
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林晚抱着族谱来找他鉴定时,袖口沾染的朱砂味与此刻纸虫的气息一模一样。
“你才是往生教的'七月十五'。“引魂灯重重顿地,九朵火莲化作锁链缠住老头双脚,“三年前林家三十七口暴毙,唯独你活下来......“
话未说完,林晚突然暴起。
她的右手化作利刃刺穿老头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团蠕动的符纸。
纸团展开是张婚书,男方姓名赫然变成老头,而女方生辰正是林晚的真实八字。
“好一个李代桃僵。“陈九川的墨斗线缠住她的右臂,触感却是温热的血肉,“用纸人替身转移阴契,再借考古队身份接近我......“
墓室突然剧烈震颤。
预言碑上的裂缝蔓延至整面东墙,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竖井。
井壁镶满青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的陈九川——有的被锁在血棺,有的正在与林晚拜堂,最底层的镜面甚至照出他浑身长满镇魂碑的恐怖模样。
老头残破的躯体突然开口,声音变成清冷的女声:“你以为破的是局?“他的脸皮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林晚的面容,“从你接过青铜匣那刻,就是局中人。“
陈九川的引魂灯突然坠地。
灯罩浮现的影像里,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襁褓中啼哭,父亲陈玄礼将半块玉佩塞进他掌心,而捧着婴孩的那双手——戴着与林晚相同的考古队手套。
“不可能......“他后退半步,靴跟踩碎镜面。无数碎片腾空而起,组成个巨大的双头蛇图腾。
蛇眼处的红宝石迸射血光,在墓顶投射出往生泉的全息影像:三百六十盏引魂灯环绕血池,第七盏里漂浮的正是半截溃烂的舌头。
林晚的右臂突然软化,变成流动的水银缠住陈九川脚踝。
她的瞳孔恢复正常,泪水冲淡了脸上的血污:“快走!他们在往生泉准备了......“
话音未落,她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后脑勺裂开的嘴里吐出成串青铜钥匙。
钥匙插入竖井镜面的瞬间,所有镜中的陈九川同时伸出手臂,要将他拖入血色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