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努力工作为赚钱 熟男心事哪知详
我把课余时间都花在做幻灯片上。周末时，梁老师几次约我去深大附近喝茶吃饭，我都说：“没空！”梁老师非常好奇，问我在忙什么呀，一个副科的老师，照理应该非常轻松的，但我好像搞得比主课老师还忙。一有空，我就去实验室。阿泰放学后或晚自修一节课后就来指点我一下。如果是高一的科学实验机器人，他也正好指点下学弟学妹们。他可是学校机器人的创始人。他自己讲，小学两年级时他就迷上了科学实验：航模，船舰，后来是毛毛虫机器人，现在已经是祖师级别的了。
下课后，放学了，我还在做。有几次，我看到梁老师在实验室门口经过，但他好像每次侧侧脸就离开了。
有一天，我放学后，又到了实验室。一会儿，刚到吃晚饭时间，我就接到梁老师的电话。
“华盖，在哪啊？”
“我在学校实验室。”
“饭堂都快没菜了，快来吧！”
“随便啦，没有菜就吃面呗。”
“总听你吃面，你不吃怕啊？我帮你先霸了几碟，今天有你爱吃的咸鱼蒸肉饼，还有焖茄子。”
“那好吧，我马上来！”盛情难却。我转身对阿泰说：“你也去吃饭吧！”
阿泰摸着他的脑袋，头也不抬地说：“老师，你去，吃完就来，你帮我打个包啊！”
到了饭堂，不少老师在排队打菜。因为我们学校只免费包老师的中午餐，晚上就要付费，一般就那些住校的教职员工在食堂吃。由于学校大锅子的卤菜既好吃又便宜，所以很多老师经常买了带回家。
我看见梁老师已经坐在窗边的桌子上，他何止霸了几碟！他打的菜三四人吃都足够了。正好，我就和他说我要先帮学生打个包，他说：“你看！我们多默契，知道你要帮学生带，我就正好多要了几个菜！”
我做个鬼脸：“吹牛！你哪知道我要打包？分明暗示我好吃！多少钱？”
“又是钱！哎，咁俗（这么俗气），小钱，轻松点啦！”他故作生气。
见他这么说，我有点尴尬，忙说：“小钱也是钱，休息天你在外请客也算了，学校里吃饭还要你买单？”
“哈，我又不是请你吃法国大餐！”他微笑着看着我，“如果你硬要这么计较，明天你请。以后我们晚上就一起来吃，轮流买单，怎么样？”
“好吧！”我说，我想再和他计较也太见外了。
“一言为定！”他的酒窝露出来了。
“噢，不行，这样等来等去的，太累了。”我当场又反悔了，因为我想到我和他的上课时间不一样，而且我还带着实验课。
他正拿起叉子叉起一块土豆往嘴里送，停住了：“那就尽量啦！工作再忙，也不差这点吃饭时间！这段时间，吃晚饭都看不到你人影了。”
我在他对面坐下：“哎，想不到深圳工作这么忙！不过，有的忙是好的，有忙才有钱嘛！”他笑笑：“你以为是计件工作啊？越忙钱越多，悠着点吧！”
“体育老师这种一边锻炼一边赚钱的工作被你捞了，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
“你来大太阳底下试试！”
“好啊，我巴不得和你换，‘黑皮’老师，可不是捂出来的！”我嘴硬着。
等我回到实验室，阿泰已经帮我做好一个段落了，正美滋滋地欣赏自己的成果：“‘黑皮’老师，你来自己看下，哪些需要修改的。”然后接过汤盒和饭盒。他先把汤喝完，又打开饭盒，皱起了眉头，“什么东西？这么臭！”
“咸鱼蒸肉饼！焖茄子。”
“老师，我从来不吃腌货，亚硝酸盐超多！你以后也不要吃哦！”
“我不讲究，下饭就可以。”
“真的不能吃！”
他把饭盒里的咸鱼蒸肉饼拨到汤盒里，正准备丢垃圾桶，我忙拦着他：“我晚上吃！”
阿泰还是将盒子丢到垃圾桶里。我心疼得直咧嘴，心想：我还舍不得吃，留给他这么多，早知道他这么浪费，我自己吃掉拉倒。
他看着我的表情，笑了：“老师，不是我浪费，什么酸菜腊肉的，我向来不吃，一股怪味。真的，吃多了，汗都是这种味道！我们班里一个潮州佬，超爱吃酸菜，妈呀，打完球后，整个篮球场都是他的酸汗味！”
我想，我们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不吃这些菜？哪有可能天天鲜鱼活虾？我们浙北农村人，腌货吃得更多，每家的餐桌上，咸肉咸鱼笋干霉干菜是常见的菜，难道浑身都是笋干咸鱼味？真会瞎掰！但我不想和他多谈论这些我生活中的困苦，说了他也不会懂。
“你太夸张了！”我调侃他，“为你自己也为他，你应该把你的香水借给他喷点啊！”我想起阿泰每次和我靠得比较近时，身上总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虽然这种气味非常好闻，让人心旷神怡，但对于一个男性，高中时就用香水也实在早了点。深圳这个地方，男人实在臭美得不得了。
“哈哈！”他笑起来，“老师，你误会了，我哪有这么娘娘腔，还喷香水？我们宿舍，就‘把爷’喜爱这些东西，但现在他也不带来了。”
“记得刚上高一，他带来一支法国香水，几天就被大家当避蚊水在宿舍乱玩乱喷糟蹋掉了。‘把爷’都气炸了，虽然他不是小气的人，但听他说这种香水是限量版，不是花钱就可以弄到。”
我联想到罗东最惯常的那种无可奈何又无所谓的表情。
“哦，那你妈妈用什么牌子的洗衣粉？”
“不是香皂和衣服的气味，是我身上的。”他有点嘚瑟了，“‘口水妹’和班上女生都说我身上老放出一股特别好闻的气味，但我自己为什么闻不到呢？‘把爷’他们也说闻不到。”
“每个人嗅觉敏感程度不一样，一般男生都比女生粗心大意。”
“老师，你说，班上这么多男生，为什么就我身上有这种气味？”
“大概是大龙虾味！你妈妈给你吃得太好了！”我开玩笑道。
“我真想知道，生物技术上有什么说法？”他不放过我。
“嗯，这个我倒要去查查资料，要不，你自己查吧！你计算机比我好多了。”我有点语塞。
在大学的图书馆我曾经看到过这样的资料：性成熟时期的个别男女的性荷尔蒙会散发特殊气息来吸引异性，一般只有异性或个别异性嗅得到。但我看到的只是理论知识，实际生活中，除了嗅到过其他人身上的狐臭和汗味，别的体味真没注意过。阿泰身上的幽香难道是他青春期的什么腺体发出的气味？我实在不好意思回答，也不够知识来给他解释。
阿泰有个毛病，就是喜欢问一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常常让我张口结舌，问得我眼冒金星头冒汗，大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下课前，我留给学生提问的时段和下课后学生围着我时，他从不提问也不围过来听解答，等我急匆匆从一个教室走去另一个教室或回办公室前，他和罗东会冷不丁从哪里冒出来，或者喊着“黑皮”老师从后面赶上我，向我提出一个个问题。有时候时间紧急，我了解得不充分或确实没把握，我只好老实告诉他们，我不知道。
作为老师，我有提供正面和准确答案的责任，但对他们这些聪明的学生提出的问题，我经常无能为力。所以，现在我也尽量多看书，拓宽知识面。因为我已经深深感觉到他们的知识面比我多和广，特别是这个尹泰祥。他好像天文地理，天南海北的什么都知道一样，关心的事包罗万象。和我探讨下世界上目前没有解开的生物问题也就算了，比如人怎么样长寿，到底有没有外星人。他还多次问我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灵魂，学生物的人怎么看，灵魂如果有的话是否真的只有四克重，人到底有前生来世吗？美国有个心理学家可以催眠人回到前世，他在网上看到这个心理学家有工作室，在美国是合法的。我说：“关心这些干什么，好好读好你目前的书。”他反问我：“那‘黑皮’老师在想什么，关心什么。”我说：“我只关心，我能赚多少钱，给家里的父母和弟弟多少钱，我这辈子都还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关心前生后世干什么。”他很吃惊：“老师你好现实！”我说：“当然，你这样的国际学校的学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过了几天，他又和来我探讨，一个人的感情，比如，爱情，是来自于灵魂深处，还是荷尔蒙在作怪。我说，那当然是荷尔蒙。他又问，如果人老了，根本不分泌荷尔蒙了，为什么还不时有新闻说某某老头又爱上谁呢？我一下子又被他问倒了，但我说，要我好好想想，以后再回答他。他又问，为什么有的男女刚认识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有的人相处多年还是很陌生？如果不是灵魂有前世的记忆，为什么会这样分别对待呢？这下我可以回答他，我说那是基因在作怪，因为基因是很自私的，为了种族的需要，会自动甄别，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异性配对，然后，有利于自己的基因流传下去。所以这说明是物质在起作用的，不是灵魂在起作用，是一种生命的生物现象。他听了很高兴，说他在国外的网上看到的解释就是这样的。我说他很坏，既然知道了还来问我，是想考考我吗？他摸摸自己短短头发的脑袋，鼓鼓自己的包子脸，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