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赴盘石村
众人只觉得脖颈发紧，似被无形利爪攥住。
猪妖或者狐妖，哪个是好惹的？
单论其中任何一支，都足以割据山头，作威作福，连它们盘踞的地方，都成了活人禁地。
而浚山上的虎君，更是让人胆寒的存在。
不仅役使伥鬼凌虐百姓，更是在浚山之巅立下神庙，安心享用香火，
陈渊突然回想起一段模糊记忆，那还是三年前的事。
当时王权威仪难存，前任监正打算殊死一搏。
《义永县志》亦有记载：乾圣四十八年，义永第八十三任监正洪方，大起兵锋，联戍城卫九百士卒剑指浚山，昼夜厮杀，然大败。
后面的事情吴启跟自己提过，监正洪方从此被断了心气，一蹶不振。
但奇怪的是，山君从那时起似乎沉寂了许久。
到今天，终于又要卷土重来了吗？
况且，无论是实力还是声望，它都足以将妖魔联合起来。
后果也是可以预料的。
妖魔间的消息传递的更快，残虐百姓的手法将会更加狠毒，用以彰显激怒它们的后果。
到时候要真频发凶案，陈渊首当其冲。
今天对自己指名道姓，不论是谁指使，都说明妖魔们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它们骨子里的凶暴绝不会坐以待毙。
以人质要挟，这个计谋粗浅，但极为好用。
起码对陈渊来说是如此。
但陈渊不明白的是，那山君为何不直接杀过来呢？
作为浚山霸主，却被“口粮”打上门来，它不可能有所忍耐......
但眼下上百条人命岌岌可危，已经来不及多想。
“事不宜迟，要快，要更快！”
吴启适时出声，语气万分急迫。
陈渊眉头紧蹙，就要点头施令。
可就在这时，府兵中有人闷声开口，打破了平静。
“大人，我们这点人......真的要去盘石村吗？”
陈渊目光看过去，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
因为触碰到上司的目光，躲躲闪闪，显然心生退意。
“你叫什么名字？”
陈渊目光无喜无悲，让人捉摸不透。
听到这话，那人眼眸低垂，他知道自己说的可能会触怒陈渊。
他牙关紧咬，手指头几乎攥的发白，声音沙哑，“卑职......吕昌正。”
“你不想去？”
陈渊的话言简意赅，却瞬间吕昌正胸膛起伏，脸上闪过愧色。
他嘴唇哆嗦，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不想死！”
“那可是数十头妖魔，还有积年大妖......”
“会死的，去的话......大家绝对都会死的！”
吕昌正抬头环视四周，似乎想得到认同。
可往日插科打诨的同僚尽皆沉默，慢慢走到陈渊身边。
他突然觉得心口一跳，胸口几乎要炸开。
最后看向几个人的脸，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为什么？”
“冯铁柱，你才刚娶媳妇，还有你杨成刚，你忘了家里的老娘还有娃子了吗？”
“为什么？你们都不怕死吗？”
吕昌正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然是嘶吼。
他突然愣住，发现没人回应，大家只是默默出门。
雷勇走在最后，声音平静：
“你知道，大伙儿以前都看不起监天司的做派，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对胃口的上司，哪里有退缩的道理呢？”
“我们敢杀敢拼，不光是给天下人看的，不也是为了护佑家人吗？”
他看着呆滞的青年，最后问了一句：
“你难道忘了为母报仇的夙愿了吗？”
然后不再多言，径直出门。
陈渊凝视着他，语气如常：“临阵脱逃，你应该知道这是死罪，但我不会杀你......”
他又指向心口，“有时候，这里的伤痛更为可怕。”
“不来可以，自己写好辞呈吧！”
说完扬长而去，独留吕昌正一人。
两人的话在耳畔回荡。
他想到了......想到被妖魔砍下头颅的老娘。
下一刻，眼中突然腾起水雾。
再看那张脸，已经是涕泪交加......
......
大家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吕昌正，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却都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可刚出城，却见几十个百姓神色恐慌。
看到他们流入城中，众人都有些错愕。
吴启拉住一老丈，忙出声询问：“乡亲，出什么事儿了？”
那老丈看他穿着官服，也没敢把手甩开，只好一五一十道来。
“这位官爷不知，山君发怒，我们七八个村子都遭了妖灾，官差过去都不顶用。”
“留着就是等死，这才往城里逃命......”
看着老丈匆匆离去，大家神情阴翳。
“妈的，这张天贺真不是个东西！”吴启恨声开口。
陈渊眼睛微微眯起。
这山君想的周全，为的就是让他分心，可自己耳目闭塞，这些事情属实难以预料。
“别愣着，你们去那边救灾，盘石村我一人独去！”
他没有慌乱，神色出奇的从容。
“这决不行，我们......”
雷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渊抬手止住，只听他说：
“我敢一人前去，自有倚仗，不必为我担忧。”
“你们只管扫清妖患，护佑灾民即可。”
说完，不再掩饰，身上威势节节攀升。
体内气血发出阵阵雷音，又似碧浪惊涛，闻者无不骇然。
陈渊身影掠过，在圆满游云九步的加持下，一步迈出足有十几丈，呼吸间消失不见。
在场之人中雷勇修为最高，此刻也呆若木偶，嘴中不住呢喃：
“这个气息......”
......
陈渊遥望前方，黑雾弥漫的山头已清晰可见。
迈进村中，他猛然发觉天色昏暗了许多。
整个村庄一片死寂，那些土房子就像一座座坟包，处处透着诡异......
他走在小道上，血腥味若隐若现，不断刺激着神经。
走到村子中心，才发现了村人的踪迹。
全聚在那座老旧祠堂的门口。
看到陈渊走过来，大多双目仍旧无神，只有寥寥几人眼中闪过希冀。
陈渊本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他将视线挪过去，塘边枯树上吊着一只红色绣鞋。
那绣鞋摇摇晃晃，将要掉落。
女子吟唱声幽幽传来，凄婉、哀怨。
看到这东西，陈渊脚步一顿，突然想到在十里坟岗的遭遇。
下一刻，绣鞋落地，柔声便起。
“又见面了，没想到竟然是你......”
女子靠在树上，妆容妩媚。
“当初你小子跑的真快，我还可惜来着，像你这样的年纪，那颗心啊......”
“扑通扑通跳的最快了！”
它眼中浮现猩红，口水从嘴角淌出，幽幽道：“堪称人间美味......”
陈渊看着它扯掉身上软皮，露出妖魔样貌。
狐脸狭长阴森，舌头透出不正常的血红色。
在它身后，又出现了两头狐妖，正在磨牙吮齿。
这时，忽然有沙哑的声音响起，好像喉管里有碎石滚动。
“妈的，我就不乐意跟你们这群狐狸待一块儿，骚味儿太冲了！”
“要杀就赶紧杀，啰嗦给谁看？”
脚步声极其沉重，对面缓缓走来一座近一丈高的“肉山”。
全身覆盖着黑色鬃毛，獠牙外翻，黄浊的眼珠中透着凶暴。
它正是猪妖之首，朱大。
后面群妖团团围在旁边，俱是肌肉虬结，气息精悍。
村人看着众妖凶焰滔天，又看陈渊孤身一人，脸上浮现出绝望之色。
人群中，面色蜡黄的女娃开口。
“娘亲，青儿记得，那个官差大哥上次救过我们！”
旁边的妇人极力对孩子扯出笑容，轻声说：
“娘也记得，这位差爷是好人，可他不该来的。”
“好人在这个世道，是活不下去的......”
青儿顿时愣住，她有些不理解娘亲说的话。
为什么好人就一定要死？
难道妖魔害人就是对的？
不！
不对！
就在此时，陈渊突然发现人群中出现骚动。
他看到一个女娃挣开妇人的手臂，踉踉跄跄跑到人群前面。
见她对着自己焦急呐喊：
“官差大哥，你快跑吧！”
孩童心性纯粹，她知道妖魔的恐怖。
但既然官差大哥是好人，又何必白白送死呢？
好人就该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