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穿套装的人
在美国禁酒令时期，意大利南部的黑手党党魁唐.维瑞尼派遣他的得力部下法布里斯.法尔科内来到哥谭，汇合来自布鲁斯海文的帮派头目路易吉.马罗尼，建立走私据点。这便是哥谭黑帮势力崛起的开端。
法布里斯.法尔科内死后，他的儿子卡迈恩.法尔科内继承了家族首领的位置，展开了既冷酷无情又狂热的扩张，到了七十年代，法尔科内家族已经成了哥谭市的权利中心之一。
据说，当时光是直属于法尔科内家族的黑帮核心成员，就有五千人之多，外围成员更是超过二十倍之多，其影响力遍及美国东海岸。
随着规模的扩大，哥谭黑帮的犯罪活动不再局限于低端的抢劫、敲诈之类，渗透的行业越来越多，并助长了毒品和枪支的泛滥成灾，获得此前无法想象的巨额利益。
法尔科内本人，更是逐步迈向金字塔的顶端，插手裙带政治和商业上的垄断利益。这也促使他本人脱离街头黑帮，并扶植了众多新一代的犯罪组织首领。
旧有的势力逐渐退出，新的势力忙于彼此倾轧、不可能立刻填补空缺，哥谭底层的众多贫民社区才稍有喘息的机会。
他们以松散的网络抱团取暖，彼此付出人情、建立信任，杰森作为网络里的活跃节点，请人打个掩护，毫无问题。
不止罗曼和弗洛两个，桥港社区受过杰森恩惠的年轻人很多。就连哥谭市少年管教中心的官员都知道，如果有什么事情，涉及奈何岛上那些社会边缘的孩子，找杰森，远比找任何人都管用。
少管所的工作人员拉蒙德经常来桥港社区，带些衣服和食品券之类的福利，委托杰森散发。作为交换，杰森也偶尔出面替拉蒙德寻找失踪的少年儿童。不过，成功率并不高。
大多数时候，他的寻找目标已经死在某个肮脏小巷或者水沟里。就算活着，也大概率被某些黑帮成员蛊惑，成了犯罪工具。
杰森只是个街头承包商，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更不可能和黑帮对着干，那代表了永无休止的麻烦。桥港社区相对安全的环境如果被破坏，杰森承受不起代价。
事实上，桥港社区现在的环境，也不是先天就有的。
社区早年还是个流浪者宿营地的时候，因为靠近三门大桥，是交通枢纽下的灯下黑。所以曾有小规模的犯罪组织，打算把这里当做违法药品的中转地。好在当时有几个退役士兵经过这里，他们答应了无家可归者的请托，齐心协力把犯罪组织赶了出去。
拉里，霍姆斯就是当时驱赶犯罪组织的老兵之一，也正是那段经历，让他选择在哥谭定居下来。
但这些退役士兵的生活状况普遍糟糕。
长期的海外派遣经历和高强度的战争生涯，带给他们各种慢性的生理和心理疾病，可他们有半数没有医保，有医保的，也受困于退役军人医疗机构的低效诊疗机制。
政府给这些这些医疗机构的拨款，十成里有九成被各种大人物瓜分走了，机疗机构本身，甚至把病人急需的药物贩卖到黑市，导致不少退伍老兵预订的治疗遥遥无期，只能长期持续服用最便宜的阿司匹林或阿普唑仑，凑合活着。
拉里.霍姆斯的伙伴们就是如此，所以他们上年纪以后衰老的很快，死得也早。
前年死了三个，去年又死了两个。现在还活着的，只有老波特和拉里。
老波特还得了严重的阿尔茨海默病，几年前就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他一天天的什么都不干，待在史邦河的六号码头区钓鱼，也不考虑，史邦河充满化学废料的河水里，能长出什么好鱼来。
杰森想到这里，连连摇头。
他沿着窄轨铁路摸黑往西，打算越过三门大桥B2引桥下的桥洞，往六号码头去。老波特最近病得愈发严重，每天凌晨出发钓鱼，不到深夜不回来，所以但凡杰森在家，总会去接他。如果没人接，这老头准定把自己丢了。
刚走几步，却看到前头黑暗处，有人群聚集，手电的光芒乱晃。
杰森听到有人吃惊地窃窃私语，有人嗡声嗡气地抱怨，有人抬高嗓音说要报警，然后被身边的人一起嘲讽。然后拉里，霍姆斯的身影出现，挥挥手让不相干的人离开。
人群散开以后，一辆运尸车碾过碎裂的水泥道路，颠簸进来。
两个社区居民把一具简易担架送上了车厢。
担架上是是老波特的尸体。昏暗灯光下，他露在外头的面庞和半截手臂都呈灰白色。
杰森皱起了眉头。
运尸车离开，人群散去，拉里.霍姆斯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才往集装箱的方向去。
杰森紧走几步，跟上他：“老波特怎么了？”
“他被人杀了，伤在咽喉。老波特受伤前没有防备，受伤后也没法呼救。躺在原地挣扎了很久，流干了血。”
拉里慢吞吞地说：“我在码头附近的泥地里找到了几个脚印，应该属于某个穿着尖头皮鞋的男人。这人从史邦河里爬出来，穿过枯树丛，身上的白衬衫和黑色套装被勾破了。”
“这时他见到了老波特，可能是担心行踪泄露，于是拿起老波特用来切割三明治的餐刀，一挥致命。杀了人以后，他还拿走了老波特的三明治。”
杰森忍不住骂了句：“是谁杀了老波特，得查！我这就去牛头人酒吧，找弗莱迪，挂一份悬赏！”
“悬赏的事，不急。”
拉里应了句，便不再说什么。走了好一阵，他冷酷地说：“老波特天天钓鱼，像个傻子。这样凑合活着，本来也艰难。死得痛快点不是坏事，去年威尔逊喝多了以后，用霰弹枪爆自己的头，场面比他惨。”
杰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这时两人走回了集装箱旁，拉里开门进去。
“史邦河的水流非常湍急，风浪很大。谁也不可能穿着套装和皮鞋长时间游泳。这人下水的地方，一定就在附近不远……计算时间，他应该是从奈何岛东面下水，被潮水推到三门大桥下的。那么……”
拉里在沙发落座，抬头看看杰森：“奈何岛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穿套装的人来？”
因为法尔科内的喜好，哥谭各大黑帮的正式成员都西装革履，力求与街头混混不同。所谓“穿套装的人”，就成了哥谭对黑帮成员的隐晦称呼。
奈何岛是个荒僻之地，上流人士从不会踏足这里，正经生意人也不回来。甚至黑帮在这里也捞不到油水，很少在这里做什么经营。至于穆尼女士的冷库，主要承担毁尸灭迹的责任，黑帮成员来这里的时候，通常都装作冷库员工，以求掩人耳目。
今天大张旗鼓来到这里的黑帮成员，只有法尔科内本人和他的部下们。
杰森叹了口气，把冷库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拉里。
说到最后，他总结道：
“这人的身份，有两种可能。他可能是被法尔科内阁下和穆尼女士之间矛盾牵连到的倒霉鬼，也可能是……”
拉里冷冷地说：“也可能是你杀人的时候疏忽了。有人逃走，然后又被法尔科内的人堵住了道路，被逼无奈，只能跳河。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会有外人知道，你杀了穆尼女士的人！穆尼女士不会放过你！”
“不可能！我动手之前仔细察看过周围，法尔科内的人后来又查了一次……没人能逃走！”
杰森下意识地反驳。
话没说完，拉里把身前的小桌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你敢保证吗！”
杰森被气笑了：“这怎么保证？这没法保证！”
“是没法保证！因为你这两年胆子越来越大，迟早会出事的！”
“我的胆子比你想的还要大十倍！活在哥谭这个地方，你指望我安稳过日子吗？”
“我不指望你安稳，可你不该去插手黑帮的事！”
“我不插手，哈维.布洛克就要死了！我能看着他死吗？”
两人的嗓门越来越响，又忽然停下。
拉里喘了一阵，骂道：“法克，哈维这个混蛋……哥谭的条子，全都是混蛋！”
“这句话我同意。”
“你闭嘴！不要再说话了！”
杰森伸手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示意投降。
“杰森……”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自从托马斯.韦恩夫妇死后，哥谭的街头气氛就不正常，我敢打赌，黑帮战争随时可能开始，哥谭即将血流成河。所以你的街头生意最好停一停。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一单生意，我会向老板推荐你入行，我们一起去柏林，明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