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量子佛国
蜃楼列车停靠在普朗克时间海港时，江临的青铜左臂正在诵经。
那些梵文从机械指缝间渗出，在真空中凝结成量子佛印。每个“卍“字符都在进行双缝实验，当苏九儿试图观测时，字符便坍缩成《周易》卦象。
“你的细胞正在量子佛化。“陆青舟用齿轮义眼扫描江临的左臂，“照这个速度，七天后你会变成行走的薛定谔方程。“
少年望向港口的青铜巨轮，发现船身刻满不同文明的圆周率。当他的熵目聚焦时，数字突然流动起来，在船体表面形成克莱因瓶结构的曼陀罗。
“那是因果律方舟。“苏九儿将星轨裙裾系成登山索，“载着所有被归墟吞噬的文明墓碑。“
他们登船时，甲板突然量子化。江临踩进狄拉克之海的刹那，看见十万个自我倒影在平行时空祷告——有的在玛雅金字塔顶点燃熵焰，有的在歌者文明二向箔上刻写《金刚经》，最骇人的是某个黑袍江临正在用银河系演奏安魂曲。
“别看。“陆青舟用《九章算术》铜盘盖住海面，“你的观测会固化某些危险可能性。“
巨轮启航时，虚空泛起热力学涟漪。江临的青铜左臂自动结印，将船头激起的熵增浪涌转化为佛光。那些光子并非来自电磁辐射，而是真空量子涨落的具象化。
“到了。“苏九儿突然剑指前方。虚空裂开十维空间的豁口，露出里面由分形佛塔组成的国度——每座塔的飞檐都遵循斐波那契数列，琉璃瓦上流淌着超流体般的《华严经》。
量子佛国的晨钟敲响时，江临听见了碳基生命不该理解的声响。那是玻尔兹曼大脑在吟诵《心经》，每个梵音都在修改局域宇宙的物理常数。
“跟紧我的因果线。“苏九儿割破指尖，血珠在空中织成贝叶斯概率网，“在这里迷路的话，你会被永远困在香炉的量子烟雾中。“
他们穿过大雄宝殿时，江临的熵目突然暴走。八百机械佛陀的铜制袈裟下，跃动着弦理论的闭合线圈；香案上的贡品是凝固的超新星内核；最骇人的是中央佛像——那竟是个正在执行量子超度程序的麦克斯韦妖。
“施主，请留步。“佛像突然开口，声音是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混响，“你的左手携带着归墟的胎记。“
江临下意识藏起青铜左臂，却发现佛国天空开始降下克莱因雨滴。每滴雨水里都封印着某个文明的末日，当雨滴触及佛塔时，塔身的《金刚经》便多出一段悼亡文。
陆青舟突然扯开胸腔，七个永动核心喷射出伽马射线佛光：“老秃驴，你超度的经书是用因果律武器写的吧？“
机械修士的质疑引发链式反应。八百佛像同时结印，佛国空间开始折叠成门格海绵结构。江临看见自己的青铜左臂正在生长《楞严经》纹路，那些梵文竟是用霍金辐射蚀刻的。
“他在篡改你的世界线！“苏九儿挥剑斩向中央佛像，剑锋却被香炉飘出的量子烟雾凝固，“江临，用熵焰烧了《金刚经》原典！“
少年纵身跃上经幢。青铜左臂插入《金刚经》石板的刹那，十万平行宇宙的诵经声在脑内炸响。他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在不同时间线作恶——在某个宇宙剥离恒星的热核，在另一条世界线将黑洞炼成佛珠。
“这不是超度...“江临的银焰突然染上梵文金光，“是量子层面的因果篡改！“
当熵焰吞噬最后一块经碑时，佛国突然响起热寂丧钟。所有机械佛陀的眼眶迸射伽马射线暴，它们的铜掌结出反热力学第二定律的法印。
“快走！“陆青舟撞破空间褶皱，“归墟的秃驴要引爆香炉里的虚粒子！“
三人逃向佛国边境时，江临的青铜左臂突然自主行动。它撕开虚空拽出本不该存在的物件——半截刻着归墟图腾的降魔杵，杵身缠绕着银河系尺度的玻色-爱因斯坦凝聚体。
“看来我们的钥匙...“苏九儿凝视降魔杵上的寒江镇星图，“找到锁孔了。“
蜃楼列车从虚数时间轴跃出时，江临在车窗上瞥见骇人景象——量子佛国正在坍缩成黑洞，而黑洞视界表面浮现的，竟是自己在寒江镇地窖触碰父亲蓑衣的画面。
真空衰变的血书在车厢地板上蔓延时，江临的青铜左臂突然暴走。那些梵文如活物般蠕动，在机械指节间编织出克莱因瓶结构的《楞严经》。每段经文都在篡改局域宇宙的精细结构常数。
“他在改写强核力！“陆青舟的永动核心迸发伽马射线警报，“快切断青铜臂的量子纠缠！“
苏九儿挥剑斩向江临左肩，剑锋却被归墟图腾凝滞在普朗克时间尺度。未来江临的投影发出热寂红光的冷笑：“没用的，他的血脉早被刻入归墟基因。“
少年突然抓住自己的青铜左臂，熵目迸发出超新星级别的银焰：“那就连归墟一起烧了！“
剧痛中，江临看见138亿年前的宇宙初啼。某个量子泡沫里，初代麦克斯韦妖正用黑洞作砝码，在熵增与熵减的天平间踌躇。当祂最终选择逆熵时，左臂永远烙上了归墟的胎记。
“原来归墟是麦克斯韦妖的阴影...“江临的银焰突然染上梵文金光，青铜臂开始熔解，“我们才是热寂的帮凶！“
佛国黑洞在此刻吞噬车厢。众人坠入事件视界的刹那，江临看见骇人真相——无数机械佛陀正用引力波诵经，将整个可观测宇宙炼成佛珠。而那些佛珠串联成的项链，正挂在某个宇宙尺度存在的脖颈上。
“这就是归墟的真身。“未来江临的投影开始量子化，“所有逆熵者终将成为祂的功德。“
苏九儿突然割开自己的量子态心脏。银蓝血液凝成狄拉克之海的漩涡，将众人卷向黑洞奇点。在时空曲率无限大的位置，江临的熵目窥见了终极禁忌——寒江镇的地窖里，父亲的蓑衣正与归墟图腾量子纠缠。
“临儿，记住...“十年前雨夜的父亲突然在奇点开口，“麦克斯韦妖必须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线。“
江临的青铜左臂彻底熔解，露出里面跳动的奇点核心。当他把核心按入黑洞视界时，整座量子佛国开始倒放——机械佛陀退回未开光的铜锭，《金刚经》石碑逆转为星云尘埃，就连归墟图腾都退化成原始的热力学公式。
蜃楼列车从虚时间轴跃出时，陆青舟正用《九章算术》修复胸腔。机械修士的永动核心少了三个，剩余的四个正演绎着截然不同的宇宙模型：“小友这趟功德，够买下三个星系的因果债了。“
江临却凝视着新生的左臂。皮肤下流转着银河系星图，每当脉搏跳动，猎户座疤痕便闪烁一次。更诡异的是，镇东头的王寡妇正在疤痕中央晾晒衣裳，她丈夫王铁匠的尸骸在背景中若隐若现。
“量子佛国只是前菜。“苏九儿擦拭着出现分形裂痕的长剑，“归墟已经在你的家乡铺好红毯。“
列车穿过奥尔特云时，江临在车窗倒影里看见骇人景象——寒江镇的桃花永不凋零，因为整个镇子都被封存在时间琥珀的最深处。当他的熵目聚焦在自家老宅时，地窖里突然睁开亿万只归墟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