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恶演武,诸天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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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出将入相,三合一身

楚天舒说自家学拳的时候,没听人细讲过这些。

马掌柜就给他讲了讲。

练拳的人开窍,是让自己的精力深入去探索肉身,带来超出常态的锻炼成长效果。

效果先体现在哪个方面,就跟人心意所致、苦苦用功的方向有关。

其一,立意在“聚”,水聚成渊,沙聚成山,取其动势,蔚为大观。

人身上最容易感受到动势的,并非血液,而是筋膜肌肉,聚一臂筋肉之力,聚腰背筋肉之力,直至聚全身筋肉之力于一处,在此汇聚过程中,不断熬练,使肉身能承载这股力道而不自伤。

传说神物真龙,也是百兽之相汇聚而成,这条路走到顶,浑身如同有活龙缠绕,力胜虎牛,捷如猿猱。

故称为,龙缠身!

其二,立意在“散”,人力有时而穷,聚血肉之躯,抗金石之坚,殊为不智。

这条路注重的是将外来之力散于百骸,共同承担,而用来导引力道的最佳部位,就是骨骼。

人之禀赋,骨骼最贵,等练到一点细音震荡,都能贯彻全身来化解,纵然被战马冲撞,牛车压顶,也能分力脱身,保全性命,续战的手段大大增长。

这条路成就之后,本被称为贯音骨,古代练拳的人为了讨个好彩头,改了一字。

称之为,观音骨!

其三,立意在“真”,筋肉虽韧,骨骼虽坚,要想长成,还要依赖内脏运化,所以内脏之劲为真劲。

以人之诸表,反求诸里,开合七窍,刺按穴位,折磨经络,压迫血行,哪怕以一时筋骨之损伤,换来内脏之锻炼。

此路走通,伤劳不药而愈,或日食半牛,或半月不食,能停心龟息于水下,能三日四夜不合眼,心胸怡然,神采依旧。

对草木鸟兽,纵然陌生,入口就能分辨有无毒质,饮露为生,恍如仙人。

因此称,食为仙!

假如有人把这三条路都走通,三合一身,就能触摸到一层隐约的关隘,踏破关隘,更进一步。

气血如灶,调和百味,化腐朽为神奇。

人如灶君,主宰百骸,乘热烟能通天。

古人能走到这重境界的,似已非人,万众景仰,敢于称神。

号为,武灶神!

“三合一身,武能造神。”

马掌柜说到这里,目露异彩,道,“东汉以前,那些神怪奇谈的时代不提,自从汉末以来,三条道路全走通,一身武艺敢称神,从来都是天下习武之人最高的追求。”

楚天舒暗自琢磨。

龙缠身,观音骨,食为仙,武灶神!

拳师开窍的说法,跟老家那边差不多,后面武学演变的部分就有所不同了。

光这四个名称,也是大有深意,只怕其中每个字,都是经过反复琢磨,提示着相应道路中的重点。

他又问:“那这个出将入相,是怎么个说法?”

马掌柜道:“这就一句俗语,说不定是为了凑八个字,更加顺口。”

“有人说,出将入相指的是但凡走通一条路,就有封侯拜将的机会,沙场的征战,高官的豪奢,正好也有助于练武,两全其美。”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练武的三条路,全都如同大火苦熬,反复折腾,要刚猛霸烈,勇毅果决,如同武将之道。”

“但要踏破最后那层关,就要出将入相,从武将转为宰相,八风不动,保形养生,冷眼观火,慎之重之。”

楚天舒点了点头。

他老家那边,流派太多,大家都没有什么境界划分上的共识。

据说旧社会,有过模糊的一流、二流人物的说法,就跟外国人用的字母分级一样,跟修行关卡没什么关系,纯看实际表现。

而在此世界,竟然会有“三合一身”这种公认的境界。

恐怕是经历过武道独大的璀璨时代,才能够总结流传下来。

虽然人体一个部位强大后,别的部位也会多少有些受益,但这个世界的拳谱发展到今天,注重不同道路的拳种,已经出现泾渭分明的特征。

一种拳术,只注重一条路子,专心不分,走到极致。

要是真能走通一条路,那再找一套别的拳法来练就是了。

楚天舒的《暴食通背拳》放在这里,就不太好分类。

有练内脏的效果,但只练了肠胃,有练肌肉的效果,但只注重四肢。

“硬要算的话,我的拳法确实是比较偏向……龙缠身的路子。”

楚天舒彻底拔剑出鞘,在空中抖了个小小的剑花。

“而且我的拳法中本就含有剑术套路,看来这把剑,跟我还是挺有缘的。”

马掌柜开始赶人:“行了行了,别在我屋里舞剑,我事还多呢,你快去休息吧。”

楚天舒今儿一天,确实累得够呛,带着剑就回了自己房间。

马掌柜分拣了一下桌上的符纸,朱砂,毛笔,走到前楼大堂里面,左手托着砚台,右手舔着毛笔,在那个黑衣人的尸体上画符。

一画额头点眉心,分在两颊左右山,跳过脖颈画胸口,邪道昏昧不知寒……

笔杆挑开黑衣人衣服前襟,黑瘦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朱红痕迹。

可惜,术法能蒙昧术法,却不能隔空蒙昧别人的脑子。

那帮流寇就算不知道这豹猫武士已死,只要看他两三天久久不回,也该知道出了问题。

以交趾那边邪术流寇的习性,多半会选择硬冲一次。

那就是考验这个镇子的时候了。

“可惜老钟不在。”

马掌柜画完尸体上的符咒,坐到桌边,看向后院,想起年轻时候跟好兄弟闯荡,也斗过这样的流寇。

马正午,钟劲秋,符咒法术,长枪冲杀,何等意气风发。

似乎转眼之间,两个人就都老了。

没有如愿当上大官和馆主,一个守着酒楼看报纸,几年不动符墨,一个妻儿归了黄土,懒散的教点民兵。

“想过晚年还是不太平,没想过会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子。”

马掌柜思索着,“术法有成的人,若能成功去兼修武艺,一开始拳法上的进步竟然会这么快吗?”

“应该不只是这样吧……那就是他天生更适合练拳。”

“啧,我当年怎么就没能迈过那个门槛呢!”

马掌柜带着一点抱怨,狠狠的折起纸鹤来。

手指一翻一抹,再翻再抹,几乎就是两三个眨眼的功夫,一只纸鹤就已经折好。

马掌柜拿起毛笔,为纸鹤点上双睛,然后摸出拇指大小的槐木瓶子,拨掉瓶塞。

小小的浅棕色烟雾,像是有着一定重量,从瓶子里面流出,融入纸鹤。

马掌柜迅速用双手盖住纸鹤,嘴里念念有词,小心的往里面吹了口气。

等到双手分开时,桌上已经有一只褐羽毛绒的小麻雀。

麻雀灵动的左右张望,蹦到马掌柜手心,啄了啄他的拇指。

“又要劳烦你们了,待会儿就把你的朋友也都放出去,这两天,你就负责盯着西边。”

马掌柜笑着摸摸小麻雀,转身往外一送,麻雀飞出酒楼。

他学的是茅山术中的《火鸟道官》一脉,分为火和鸟两个部分,虽然这辈子从没去过茅山,却把借火施咒的种种妙诀,和豢养鸟雀精魂的手段,使得滚瓜烂熟。

这些麻雀都是他以前自己养的。

养到寿终正寝之后,借槐木收容鸟魂,时常用自己的念力滋养,如此得来的麻雀精魂,灵气足而性平和,依附在符纸折的形体上,甚至不会透出半点阴气。

虽然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就算在白天,只要不是午时,这种麻雀也能够飞翔勘察。

别派的施法者纵然瞥见,也不易看破。

马掌柜又开始折第二张纸。

门外月色点点滴滴的偏移。

楚天舒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走到厨房里没看见人,自己灌了两大瓢水,穿过院落,就看见马掌柜还在大堂里。

老头侧着身子,手肘撑着桌面,拳头顶着脑袋睡着了。

豹猫武士的尸体不知道放到了哪里,桌上只有十个拇指大小的槐木小瓶,干了的毛笔和砚台。

楚天舒没有惊动他,绕到门外一看,发现门口支了一张钉着白毛巾的木板,这是暂时歇业的意思。

难怪伙计们今天都没来。

那我这早饭去哪吃呢?

楚天舒在大街上眺望,以前这个时辰,有些来得早的摊贩都该摆摊了,今天一个也没见着。

大街斜对面的小路上,倒是走出来几个熟悉的人。

孟双江带着四个护院,护院各个手上按刀,还有一个身上背枪,很是警戒,就他孟大少背了个半大的麻袋。

“哈,楚兄,我就知道你……”

“嘘!”

楚天舒示意他小声。

孟双江会意,往酒楼里看了一眼,直接在楼前台阶上放下麻袋。

“各家分的护院,加上原本的民兵队,凑起来有七十多人,昨晚就把镇上的人通知到了,这几天估计没几家铺子乐意开业。”

孟双江低声说道,“但我家吃食也不错,看看我给你送的。”

麻袋里面,全是用细麻绳扎起来的油纸包,荤油的香味扑面而来。

楚天舒拿起一包,触感却不像肉类,解开一看,是一包青蚕豆。

他也照吃。

“听说这回的强盗不一般,我出门都有点害怕。”

孟双江念叨着,“楚兄你也不要孤身跑镇外那么远去练功,之后三餐就到我家去吃吧,保证让你肚子吃的溜圆……”

这话里虽然是亲近之意,但也有些嫌唠叨,跟孟双江平时把握的分寸感不太一样。

楚天舒瞧出这白胖老哥不自觉的眉头微皱,脸上带些紧张。

交趾流寇的压力,在他身上已经体现出一角。

“放心,我这两天不出镇,就在镇上到处走走。”

楚天舒正说话间,又看见另一条小路上出来的一行人。

没孟双江那么熟,但昨晚刚见过。

王甫带人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