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旧日的阴霾如影随形
在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如实讲述之后，卡莉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屈膝坐在地板上，双手抱住膝盖，将头埋了下去。
罗兰本想说些什么，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去二楼拿了条厚毯子披到了卡莉娅身上。
“先休息吧，二楼有空的床。”
“不了，我怕……我怕刚刚的事情又发生一次。”卡莉娅摇头拒绝：“安全起见我还是睡这里就好。”
“别废话，就是为了安全考虑我才让你去二楼的。”
罗兰没好气地说道：“你在一楼睡万一出事我还得跳窗跑路，而且二楼有我父亲设置的一些防护阵法铭文，出了事会发出警报，而且还能挡一阵，到时候我跑路还能轻松点。”
“现在立刻去楼上休息，要是想洗澡的话二楼有浴室自己解决，不过换洗衣物自己解决，我家没有女士服装。”
“哦……”面对着明显有些生气的罗兰，卡莉娅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抱着自己的法杖，还有被罗兰斗篷包起来的吊坠走上了楼梯。
而罗兰也暂时松了口气。
被这事一闹，他今晚怕是没法安心休息了。
在躺椅上凑合一晚吧，虽然睡不安稳，但今晚他确实不需要太过舒适的睡眠。
卡莉娅来到了二楼，走进了被罗兰提前推开房门的房间。
房间内摆设很简单，一张放在窗前的木桌，上面摆满了各类的魔导工程学的书籍，以及一些施法理论方面的书，桌子旁放着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
从专业的学术性书籍，到记载着大陆诸国历史的书籍，甚至还有不少的小说。
木桌上则摊开着一本笔记，上面记录着罗兰从书上看来的一些知识点。
木桌和书架边上，则是一张看上去就很柔软舒适的大床。
床上的被子则比较凌乱，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平时并不喜欢叠被子这种活，但房间整体却保持的比较干净。
“看来那些话本小说里的故事也不全是真的。谁说男孩子的房间都很脏的，这不是挺干净的嘛。”
卡莉娅将法杖收了起来，自己的天赋法术用处还是挺多的。
至少放个东西是不成问题的。
将被包裹好的吊坠放到了桌前的椅子上后，卡莉娅开始从自己的影子里取出换洗的衣服来。
“还好衣服带的够多。”
“等等！”
卡莉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身处异性的房间。
而且她刚刚居然还真的打算洗完澡后躺床上去！
刚刚被卡莉娅拿出来的衣服，又默默地被她放了回去。
随后，她默默地帮罗兰叠好被子，将摊开的笔记本合上，把放在椅子上的吊坠包裹放到了桌角。
随后，她拿出罗兰给她的毯子盖在身上，干脆就这么准备趴在桌子上凑合一晚。
刚好，她也不敢睡得太死。
没想到……都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偏偏在今天出现了。
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的卡莉娅抿起了嘴。
她是魔女，但她的情况即便放在本就稀少的魔女群体中，也颇为特殊。
一般而言，魔女觉醒能力是在其十六岁的生日，因为那时魔女体内的特殊构造的体内小源会达到一个平衡值。
在那时，魔女可以完美控制自己那自特殊体内小源中诞生的天赋法术。
就像是造物主在创造魔女这一人类中的异类时，特意设下的保险。
以防止她们的天赋法术失控，引发灾祸。
很不幸，卡莉娅身上的保险装置失效了。
在她出生并发出第一声啼哭时，她的能力便觉醒了。
暴走的法术毁灭了她的故乡，杀死了她的父母，令半个领地都陷入永夜与梦魇之中。
卡莉娅不知道这是真是假，毕竟这些都是老师告诉她的。
身为曾和勇者一同讨伐了魔王的精灵魔法使，那个现在已经没她个头高的老师，彼时恰好在她的故乡附近寻找一种魔药材料。
但即便身为传奇阶位的老师，也无法阻止已经爆发的灾祸。
在消弭了卡莉娅能力暴走造成的影响后，不知出于何等原因，她选择了收养卡莉娅。
直到现在，卡莉娅都还记得一年前，她十五岁生日时，问老师自己身世时，对方脸上的表情。
不过最后，她还是将往事告诉了她。
其实那时得知答案的她，忘了问老师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收养她呢？为什么不让她饿死在故乡的废墟中，为什么不干脆杀死她这个不稳定因素，而是选择收养她长大？
但最后她还是没问出口。
她怕老师真的因此就不要她了。
不过即便没有问出口，老师还是在她十六岁生日前离开了黑棘领的那片森林。
“我出趟远门，你好好待在家里，我很快回来。”
她是这么说的。
但对于一个精灵来说，十六年，就和人类的十六天差不多。
卡莉娅不知道她说的很快回来，到底要等上多久。
三天？三个月？还是三年？
卡莉娅在不安和期待中一个人度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完成了能力的觉醒。
那时的她本以为已经完全控制了自己的能力，之后那场躲避追杀的亡命之旅更让她确信了自己已经不会失控。
但……
卡莉娅将头埋进了胳膊。
还好罗兰没出事，还好他反应快。
如果一个不惜冒着风险帮助她的好心人死在自己手上……卡莉娅不敢往后细想。
“不过他为什么一定让我来楼上休息呢？”
“刚刚那种理由完全说不通嘛。”
“总不能真是看我没休息好，才让我来休息的吧……”
泛起嘀咕的卡莉娅开始脑补罗兰的动机。
明明他已经发现了解决危险的方法，是的，闪光术。
如果只是卡莉娅下意识失控情况下导致的影响，一个闪光术就可以消除阴影。
联想起一路上罗兰对她的照顾，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又是给自己吃的又是给自己喝的，帮自己想办法解决追兵，还给自己地方住。
就连隐身斗篷这种不可能便宜的魔导装备，也是说送就送。
会不会，他真的就是单纯的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呢？
想到这里，卡莉娅的脸颊泛起些许微红，月光从雕花木窗斜切进来，在她脸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将此刻的悸动凝结成水晶。
卡莉娅猛地坐直了身子，然后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呼，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睡床是不可能睡床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还是裹毯子趴桌子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