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马当活马医
翌日。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张玄从梦中惊醒，睁眼问道：“何事？”
“公子，中护军周太守来访，正在堂中相侯。”
门外侍女答道。
中护军周太守？
张玄记起，周瑜此时尚未就任都督，官职是中护军，兼任江夏太守。
他赶忙起身。
这三年，他仍保留着现代的作息习惯，晚上不想睡，早上不愿起床。
即便身处古代，夜间娱乐匮乏，他便靠看书、练字、打拳打发时间，每晚都折腾到深夜才睡。
一大早周瑜到访，能有什么急事？
他一边暗自嘀咕，一边简单梳洗。
来到正堂，只见张纮正陪着周瑜，两人脸色凝重。
张玄上前行礼。
张纮瞥了他一眼：“元杰，你每日日上三竿还未起床，如此虚度光阴，如何能成大器？如今，公瑾叔父相侯已久。”
张纮与周瑜、张昭等人追随孙策平定江东，生死与共，关系匪浅，所以张玄自幼便称周瑜为叔父。
周瑜摆手：“无妨，元杰与众不同，自有过人之处。”
张玄见周瑜眉头紧锁，便问道：“叔父，此番前来，可有要事？”
“昨晚驿馆遭不明身份之人围攻，他们欲杀诸葛亮。”
张玄大惊失色。
诸葛亮在柴桑遇袭？
史书中并无记载，演义里也未曾提及。
他忙问：“情况如何？孔明先生怎样了？”
周瑜道：“幸得士元提醒，子敬派了周泰带兵暗中保护，孔明有惊无险。”
张玄松了一口气，又问道：“究竟是何人指使？”
周瑜轻叹一声，昨晚抓了几个活口，但问不出幕后指使之人。
如今江东，以部曲制为主，各士族及有地位之人，都拥有部曲，豢养死士，这些亡命之徒，自然不会出卖主子。
周瑜叹息不已，如今曹军压境，江东内部暗流涌动，许多人主张投降，他们意图破坏孙刘联盟，也在情理之中。
孙权意欲抗曹，内部压力极大。
张纮指出，孙权让江东文官去见诸葛亮，可张昭只派去几个小官，可见他们投降之心坚决。
“只怕，明日商议结盟之事，他们会从中作梗。”
周瑜冷笑道：“他们为了自身利益，丧心病狂，我等岂会让他们如愿？以将军的品性，他们若不同心，只有死路一条！”
张玄心里思忖，看来江东内部，主战派与主降派的斗争，已到了白热化程度。
史书和演义都记载，诸葛亮出使东吴，劝说孙权结盟抗曹，其难度极大，阻力来自江东投降派，看来明日东吴的结盟会议，不会顺利。
周瑜望向张玄，道：“曹军势大，将军已决定应战，可我实在不知如何取胜，特来与你商议。”
“如此大事，叔父竟来找我商议？”
张玄心中暗自诧异，难道周瑜察觉到什么了？
“元杰，我琢磨了你这两天说的话，觉得很有深意。况且，左慈那般得道高人都来见你，可见你定有非凡之处。”
张玄哭笑不得，当初以左慈告知为由，想搪塞关于知晓曹军患瘟疫的追问，没想到反倒引起了周瑜的注意。
他只得问道：“叔父，你想问什么？”
周瑜身为江东军事统帅，仅得孙权拨给的三万将士，却要抵御曹军号称八十万的兵马，这如何能行？
连日来，周瑜苦思御敌之策，头发都白了不少，却依旧毫无头绪。
他坚决主战，一来是铭记孙策的嘱托，二来作为统帅，他绝不愿接受不战而降的耻辱，三则是为保住自己在江东的地位。
乱世中，为自己打算乃人之常情，从这点看，他与张昭等投降派的出发点其实一致。
如今他在江东手握重兵，权势地位仅次于孙权，连孙权对他都颇为敬重。可若投降曹操，他至多当个郡太守，权势地位将一落千丈。
然而，对抗曹操，就必须承受战败的风险，因此他和孙权一样，内心患得患失。
直到听了张玄的分析，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尽管孙权对张玄不以为然，他还是决定找张玄商议，死马当活马医。
他要向张玄请教，兵微将寡的东吴，该如何战胜强大的曹军？
听罢，张玄陷入沉思。
他熟知赤壁之战的过程，却不确定，他穿越过来后，历史的轨迹会不会发生变化。
他让名义上的父亲张纮从主降派转为主战派，已然改变了历史。
然而，张玄自身的谋划，是建立在赤壁之战胜利的基础之上，于公于私，他必须帮助周瑜。
毕竟，若曹操攻破江东，势必一统天下，到那时自己只能依附曹操，哪还有乱世称雄的机会？
这时，周瑜问道：“元杰，你提出毕其功于一役，定有可行之法吧？”
毕其功于一役？
张玄想起了他与王朗、陆逊的赌约。
必须要帮助周瑜，打赢赤壁之战。
就采用史书记载赤壁之战的方法。
张玄铺开地图，指着赤壁对周瑜说：“在南岸建水寨。”
周瑜赞同，他早派先头部队在赤壁南岸布防了。
张玄分析，曹军多是北方骑兵和步兵，必先踏平吴军水寨，才能渡河进攻江东。
只要守住水寨，他们就过不来。
周瑜苦笑，表示认同。
这些大家都懂，但兵力悬殊，怎么守？
张玄接着说：“曹军会在赤壁北岸建水寨，后面连着营寨。当下曹军正闹瘟疫，不会主动进攻。”
他深深看了周瑜一眼：“你就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出击！”
什么？
周瑜惊愕：“曹军就算没有八十万，二十余万必有，我只有三万将士，主动进攻不是送死吗？”
张玄笑道：“不是让你们硬拼！”
他提起毛笔，写下一个字，递给周瑜。
周瑜接过一看，上面写了一个“火”字，不禁疑惑道：“何意？”
“火攻。”
曹操的水寨及营寨建造在赤壁北岸，地处乌林地区。
该地区地形狭窄，乃云梦泽一部分，沼泽、缓坡与河滩密布，上面各类水生植物繁多，尤其是芦苇丛。
当下正值深秋，植物干燥易燃。
周瑜思索良久，问道：“火攻确实可行，但如何放火？”
张玄道：“派一员大将诈降，带本部兵马假意投降曹操，等船靠近曹营就放火。”
周瑜叹气：“江东冬季刮西北风，就算船冲进曹军水寨，也烧不到岸上营寨。”
“叔父，你不觉得，今年的夏天，远不如往年那般炎热吗？”
周瑜一怔，这和冬天刮西北风有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道：“确实，今年夏天不热。”
张玄笑道：“那就对了！今年天气异常，下个月会有日食。”
周瑜吃了一惊：“下月会出现日食？”
日食被视为不祥之兆。
出现日食，气候会极为反常。
“正是！”
张玄语气坚决，史书的记载，错不了。
“故而今年夏日不炎热，冬日不寒冷。记住，十一月中下旬，有两三天突然转刮东北风，这是火攻的最佳时机。”
周瑜惊疑不定。
张玄说得有板有眼，不由他不信，但又太具体，让他怀疑。
连未来两个多月后的天气变化都知晓，那岂不是活神仙了？
“元杰，你怎么知道这些？”
张玄早料到他会有此疑问，镇定答道：“左慈道长告诉我的。”
又是这个神通广大的道长！
周瑜心里信了几分。
何况，孙权告知他，徐氏占卜后，给出的一句话是“天佑江东，楚人一炬”。
难道这个天，不是苍天，而是天气？
至于楚人，江东之人皆为楚人。
但他仍下不定决心。
此事甚为冒险。
万一，万事俱备，东风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