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三大女性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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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爱是空中的云彩

现在,我已经掌握了语言的钥匙,急于加以运用。

通常,听觉敏锐的孩子学起语言来轻而易举。别人说出来的话,他们可以轻松愉快地理解并能模仿着说出来。但是,失去听觉的孩子却必须经历无数痛苦的煎熬,才能慢慢明白别人说的什么。但无论过程如何艰辛,结果总是无比美妙。我从每一件东西的名字慢慢学起,一开始连发音都含混不清,但是,我一步一步艰难而又踏实地向前迈进,后来甚至可以灵活自如地表达莎士比亚扣人心弦的十四行诗,而且能展开美妙的想像。

起初,老师告诉我许多新鲜事,我很少发问。由于我知识有限,脑子里概念模糊,掌握的词汇也很少。后来,随着对外界的了解和词汇的逐渐增加,能提出的问题也就多了起来。我常常对一件事物翻来覆去地追根问底,想了解得更多更细。有时学到一个新词,脑海就会浮现出种种往事的画面。

还记得那天早晨,我第一次问老师“爱”这个字意思的情景。当时我认识的字还不多,我在花园里摘了几朵紫罗兰送给莎莉文老师。她很高兴,想吻我,可那时除了母亲外,我不愿意让任何人吻我。那时侯,莎莉文小姐用一只胳膊轻轻地搂着我,在我手上拼写出“我爱海伦”几个字。

“爱是什么?”我问。

莎莉文老师把我搂得更紧了,指着我的心说:“爱在这里。”

我第一次感到了心脏在激烈地跳动,但她的话和动作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当时除了我能触摸到的东西外,我几乎什么也不明白。

我闻了闻她手里的紫罗兰,一半儿用文字,一半儿用手势问她:“爱就是花的香味吗?”

“不是。”莎莉文老师说。

当时,太阳正温暖地照耀着我们。我又想了想。

“爱是不是太阳?”我指着阳光射来的方向问,“是太阳吗?”

在我看来,太阳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万物靠着它的温暖茁壮生长。但莎莉文小姐却连连摇头,我大失所望,困惑不解,为什么老师不告诉我到底爱是什么呢?难道她就没有办法让我明白什么是爱吗?

一两天过后,我正按两个大的、三个小的次序用线把这些大小不一的珠子串起来,结果老是弄错。莎莉文小姐在一旁不厌其烦地纠正错误。到最后,我发现有一大段串错了,于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到底怎样才能把这些珠子串好呢。莎莉文老师碰碰我的额头,很用力地拼写出了“想”这个单词。

刹那间,我犹如醍醐灌顶,这个单词原来是指脑子里运转的过程。这是我第一次顿悟抽象的概念。我在那里默默地坐了许久,并不是在思考珠子的排列方式,而是在脑海中用刚刚意识到的抽象的观念寻求“爱”的解释。那天,太阳躲到云彩的背后,间或有阵阵细雨,突然间太阳突破云层,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又问老师:“爱是不是太阳?”

“爱有点儿像太阳尚未出来时空中的云彩。”老师回答说。她似乎意识到我仍然困惑不解,于是又用更浅显、更直白,但我依然无法理解的话解释说:“你无法触摸到云彩,但你可以感觉到雨水。你也知道,经过一天烈日的暴晒,花草和干裂的大地要是能得到雨水的滋润会多么高兴呀!爱也是摸不着的,却能给你带来甜蜜。没有爱,你就不会幸福,也没有兴致玩耍。”

在那一瞬间,对她说的话我似乎早有所悟——我感觉到有无数无形的线条正穿梭联结在我和别人的心灵之间。

从一开始,莎莉文小姐就像对待其他正常孩子一样教我知识,惟一不同的是,她要把要说的话一句句拼写在我手上,而不是用嘴说。如果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字句或成语表达我的思想时,她会提醒我;有时回答不上她提出的问题,她会向我提示应该回答的话;与别人出现沟通障碍时,她也会立即提示我。

这种学习过程延续了许多年,一个没有听觉的孩子根本无法在数月乃至数年间掌握最简单的日常生活用语和一些习惯用语,更不用说能马上灵活运用了。正常孩子学说话是靠不断地重复和模仿,在家里,听别人说话的同时,跟着动脑筋,不停地联想听到的内容,同时也学着表达自己的意愿,但耳聋的孩子却无法这样自然地与人交流。莎莉文小姐意识到这一点,便竭尽所能用各种方法弥补我的缺陷。她不厌其烦地一字一句地重复那些日常用语,告诉我怎样和别人交谈。但过了很长时间,我才鼓起勇气主动和别人说话;又过了更长一段时间,我才知道在适当的场合说得体的话。

聋人和盲人很难领会谈话中的细微之处。那些既聋又盲的人遭遇的障碍又会多多少倍啊!没有别人的帮助,他们根本就无法辨别别人说话的语调,注意不到语气的变化,更领会不到变化中包含的意思。他们也看不见自然流露出说话者心灵世界的神情和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