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冬日的黄昏，一场大雪过后的长街，人烟稀少。

唯有城市中心广场的巨幕电视上，还在播放着即时的国内外新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突然切入的新闻背景音乐，惊醒了蜷缩在路边的流浪汉们。不约而同地，他们纷纷起了身，在附近的垃圾桶里寻找食物。

其中一人动作慢了些，落在了后面。他裹紧了身上破旧的外套，高大的身形在风雪中微微佝偻着，亦步亦趋。

男人的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模样，可脸上的神情，却苍老得如同古稀之人。

他低着头，慢慢地走过人行横道。

头顶响起新闻主播的声音。

“现在插播一则要闻，据新华社最新消息，国际医疗人道救援组织成员、埃博拉病毒治疗医生林语深，于12月28日在塞拉利当地被确认感染埃博拉病毒，并于当地时间30日确认死亡，年仅31岁……”

男人的脚步霎然顿住。他猛地抬头，看向处在城市中央巨幕电视。

“林语深，女，普通外科医生，于2012年3月申请加入国际医疗人道救援组织，五年来，先后赴乌干达、几内亚、塞拉利等地实施救援……”

主播解说的声音渐渐淡去，只有屏幕中一张一张闪过的照片，依旧生动如昨。

有她和非洲当地人民的合影，有她和同事们工作的日常，有她工作之余的自拍，有她随意拍下的当地生活……照片最后定格在了她申请加入组织时，所统一拍摄的证件照上。

照片中的女子穿着干净的白大褂，皮肤白皙，笑容平和而温柔。

谁又能看得出，那时的她，才刚刚从一场精心罗织的欺骗中劫后余生？

谁又能猜得到，那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她再一次重逢？

在这漫长的五年里，他经历了人生最惨痛的天翻地覆。却也是在今天才得知，原来在那之后，她竟选择了这样的一种方式，销声匿迹。

一时间他竟不知，哪一个对自己而言，才算是报应。

大雪纷纷扬扬，落满了他的面容和眼底，融化成透明的液体。

忽然，他跪倒在地，对着眼前的巨幕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她了。彻彻底底地，无可转圜地失去她了。

红绿灯前，行人们回过头，用惊诧的目光看向跪在马路中间的男人，但很快，又事不关己地挪开视线。

“是个疯子。”他们彼此交头接耳着，身影逐渐汇入汹涌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