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风秋雨难相逢
一声巨响在冥王府猝然响起，“你说颜丫头逃了，还动手将你打晕了，不过她有那个本事吗？我记得上次我打晕她时，她甚至还想开口求救呢！”
骤然提及前事，凌城立刻不悦地看了眼萧庭，心想他若是再大声一点恐怕整个王府的人都要听见了。
“这下好了，我一早就提醒过你吧。她利用完你后就会毫不留情地走的。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你的令牌不是还在她身上吗？”虽然萧庭已经极力忍住不笑，似有若无的眼神还是飘向了凌城。
“她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她的身边好像确实是聚集了不少有本事的人。”萧庭轻轻感慨了句。
本来他还想找机会跟颜丫头说明那天的情况，将没送出去的东西塞给她，谁知道她竟然偷偷跑了。
“她逃不到哪里去的，一定还在言州城内。”凌城边说边抬眸看向萧庭，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生辰那天你把自己打扮得那样花枝招展干什么？”
“你还有脸说我，我还想问你，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打晕你，一定是你想对她做什么对不对，我可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萧庭立刻反击道。
“罢了，跟你说不清楚。你既然不用心寻她，我便挨个亲自登门上访，总归是会找到她的。”凌城说完便站起身，萧庭紧跟着走了出去。
他们两个人相处时的感觉和状态，好似一下子回到从前。
“我说你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了，既然你守不住颜丫头，不如把她……”萧庭边走边说道。
“想都别想，我是绝对不会把锦儿交到你手里的。”凌城一脸冷峻地回绝了萧庭。
萧庭面色有一丝尴尬，“我是说，你不妨就静静地看她想要做什么，等到她遇上难题了自然就会想起你，何必我们这样劳心费神去找。”
“她不会的，若那日她能够回来找我，又怎么会碰上离魂派来的人，你这简直就是给我出馊主意。”凌城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样你即便找到了她又能如何。”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凌城面色微怔，随即停住脚步。萧庭确实说得没错，即便找到了这丫头，他恐怕也只能问她为什么那天晚上要打晕自己。
谁让他那天晚上竟鬼迷心窍地拒绝了她。若一早从了她，恐怕他们现在就已经彻彻底底属于彼此了，凌城现在只恨悔不当初。
“你可还没有跟颜丫头成亲呢，便想将她据为己有吗？你可真的是，我怎么之前没看出你是这种人。”萧庭眼瞧着凌城脸上流露出的淡淡红晕，实在是感到头痛。
“好了，我根本就没有碰到锦儿，你别在外面乱说，毁了她的清誉。”凌城开始强行转移话题。
“既然如此，那我就暂时相信你，陪你去找她就是了。毕竟她的手里有那么多朝廷需要的东西，这不正是她扭转乾坤，为颜家沉冤昭雪的大好时机吗？”
说着说着，萧庭眼睛里划过一道精芒，尽管只是一闪而过。
凌城没说什么，他们走过言安西街的时候，大老远的就看到了程府。
萧庭看到之后，不禁啧啧叹道：“也不知道你这个殿下怎么当的，难怪颜丫头不肯待在你身边，毕竟她凭自己的本事就能赚到很多银子，眼下指不定到哪里找哪个喜欢她的男人快活去了。”
萧庭所说的每句话都像是精准地踩中了凌城的雷点上，他的脸色可以说已经黑到不能再黑。
见此场景，萧庭赶紧往旁边避了避，以免被误伤到。他想到手头上还有很多要紧事，便对说凌城需要离开一趟。
凌城没理睬他，眼睛快速地扫视着街道两旁。萧庭对他这种态度仿佛早就习以为常了，朝他一挥手随即转身离去。
萧庭离开以后，凌城继续漫无目的沿街寻找，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找是为了什么，但他总有一种预感，锦儿就在这里。
他的眼神落到一排看起来是新建成的建筑上，微微愣了会，然后抿嘴轻笑。
凌城走近一看，发现这户人家姓白，于是随手喊来惊蛰，“不用麻烦了，人我已经找到了，你赶紧去买点礼物过来，晚点我们再亲自登门造访。”
惊蛰还是那副老样子，应了声“是”便离开了。凌城则掉头往最近的一家酒肆走去，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酒肆老板见他衣着不俗，连忙迎了上来笑呵呵道：“这位贵客想要吃点什么？”
“随便上点酒就是，吃的就不必了。”凌城口吻淡淡道，根本没注意到酒肆老板表情有一丝龟裂。
不过酒肆老板也不敢多说什么，而是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凌城身边，偷偷在后厨房跟自家婆娘闲聊了起来：“你看那个人，穿得人模人样的，想不到连吃的都点不起。还有他坐下之后，便一直盯着白府看。你可知如今有很多男的，为了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把自己打扮得成我见犹怜的戏子，只为吸引打动富贵人家小姐的芳心呢。”
“好了，你管人家作什么，好好专心卖你的酒，如今买卖可不好做了。再这样下去，咱们一大家子人迟早上街喝西北风去。”
酒肆老板娘闻声立刻出口阻止，还小心翼翼地朝外面看了眼。
凌城面色依旧如故，老板娘则一把推开自己男人，提了壶美酒走上前赔笑道：“让您久等了，我家那位实在不会说话，还请多多担待，仔细说起来，您还是我们店里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呢。”
凌城随手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不用找了，又询问他们是否得见白府经常出入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那酒肆老板见凌城出手如此阔绰，连忙从厨房赶了出去。
这时老板娘也回过头瞪了一眼自家男人，对着他轻声耳语了几句。
酒肆老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这年轻漂亮的姑娘大街上到处都是，但不知何等才称得上貌美。”
凌城沉吟了一下，特别是回想起和锦儿朝夕相处时的点滴，以及她的音容笑貌，难得晃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她让人一看就很难忘，你就把她当成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姑娘看待，这样应该就会有印象了吧。”
老板娘一听，顿时明白了点什么，再次上前推开了自家那口，还不忘剜了眼他，面向凌城微笑道：“原来你是在等心上人啊。不过话说回来，白府确实有位极貌美的年轻姑娘，她还有个哥哥。只是很不凑巧，今天她一大早出去了，兴许要到很晚才能回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不太好惹的丫头，我家那位不过多看了她几眼，她便一脸气势汹汹地上前，还好她身边那位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不然我这个酒肆可得被她拆了不成。”
“没错，我想你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她了吧。”说完这句，凌城又吞下一杯酒。
两三杯酒下肚，凌城的脸上开始有淡淡的酒意涌现，整个人也有些飘飘然。
恰好在这时惊蛰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凌城同样淡淡地看了眼他，“你将东西放在她房间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好，殿下，只是我们真的不去见颜姑娘了吗？”惊蛰难得多嘴问了句。
凌城没再开口交代什么，惊蛰心里大概也明白了，足下微微用力，又一次在大街上不见了人影。
“堂堂冥王殿下，怎么还当街喝起了闷酒？”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了，凌城抬眸一看，发现是秦隐来了，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你不去校场操练新兵，怎么来了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淡淡的苦笑。
“你要坐下来陪我喝杯酒吗？”凌城试探性地开口。
秦隐竟然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顺手还整理了下腰间的绶带。
凌城没想到自己只是寒暄一下，这个秦隐居然还当真了，便想着照顾这个年轻人给他倒了杯酒。
秦隐坐下来也没闲着，打量着面前的过往行人，最后拦下凌城的动作，一脸肃穆道：“如今军中正在行禁酒令，更何况我还是趁最后一波换岗期间偷跑出来的。”
凌城也不强求，转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象征性地朝秦隐一举酒杯，“听说你与南风国交战的这三年九死一生，想来身上应该落下不少伤痕和病根吧。”
“确实是，不过好在我的心里始终想着小锦，这才没有让我放弃希望，最后总算是等到援兵。也就是在那一场战役后，乾国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大胜，南风国也派出了使者前来商谈两国和亲的事宜。”
想到什么，秦隐实在难以掩饰脸上戏谑的笑意，深深叹了口气，“如今乾国可就我们几个尚在适婚年纪的人，没想到你现在还坐得住。若被云华公主看上了，我看你怎么办？”
凌城脸色微变，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随后他满不在乎地笑道：“这不是还有你们两个吗？怎么她就偏偏会看上我。”
“因为就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是觉得她会看上亲手打下南风城池的我，还是看上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的萧庭。再说了，你的身份是皇子，对于南风国更是一层无形的保障，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想不到，我看你的日子真的是过得太舒服安逸了。”
听到秦隐这么说萧庭，凌城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他正想开口反驳。
这时候秦隐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回过头看着凌城笑道：“其实云华公主的身世也挺可怜的，你不是最喜欢助人为乐，干脆好人做到底娶了她吧。”
“姓秦的，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你让我娶那陆云华究竟安得是什么心思？你觉得这有可能吗？”凌城冷冷地看着秦隐。
“或许你还有第三种选择，你可是忘了还有一个人了。他身边的正妃之位如今可还空着呢。”秦隐一脸神秘地说。
凌城一下就明白了，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正准备给自己这个好哥哥送一份大礼呢，果不其然机会这不就来了。
想到这里，凌城立马开口喊住秦隐，“等等，我如今有件事正要跟你商量一下，这件事回头我会告诉萧庭，你们几个配合我行动就是。”
秦隐则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听你指挥？”
与此同时，凌城手指有节奏地弹了两下桌面，淡淡地提醒道：“若这件事事关到锦儿的安危呢，你可知她前段时间才在萧府受到刺杀，我估计她现在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呢。咱们几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结果她还是靠自己的谨慎小心活了下来，你觉得这讽刺不讽刺？”
秦隐略做思忖，紧接着一屁股坐了下来，身体下意识趋前低声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凌城眉毛轻轻动了两下，他用最平常的语气说道：“我这个好哥哥，从小我想要什么，他便争着抢着要同样的东西。得不到便要亲手毁了，所以我要你替我散布消息出去，就说我有意娶云华公主为妻，很快他就会坐不住的。”
“这个法子好是好，只是我看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你怎么收场，我可是不会站出来替你解释的。”秦隐自然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一口答应下来。
反观凌城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凝重，他最后一狠心咬了咬牙，“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自然有办法让锦儿相信我。”
“那若是这云华公主不按常理出牌又如何。你这样行事，岂不是把她拖入朝堂争斗之中。”秦隐这才想到这个问题。
“你还说我喜欢助人为乐，我看你倒是为她考虑得挺周到的。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至于要不要入这个局是她的事，又与你有何干系。”凌城挥挥衣袖，无语至极。
他心想这个秦隐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那陆云华他早就让萧庭调查过了，她可不是一个简单女子，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弄清楚她来乾国和亲的真正目的。
“既然你都决定好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好自为之就是。”秦隐简单扔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以后，凌城一个人留在酒肆里继续斟酒喝酒，很快惊蛰空着手回来了，但神情却有些怪异。
凌城不免沉声问道：“你怎么会行事如此慌张，难不成是被发现了？”
惊蛰不敢隐瞒，如实回答：“我进去放东西的时候确实是不小心被瞧见了，所以颜姑娘身边的那个人缠着我要与我比试。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好在那些东西颜姑娘都收下了。”
凌城一听到锦儿将东西全都收下了，眉峰稍稍有所舒展，“这段日子你就不要跟在我身边了。每日你还是按照今日这样给她送东西，若有一天她不肯收了，你再过来告诉我。”
惊蛰轻轻“哦”了声，他还想说点什么，凌城已经起身离开，不见了踪影。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惊蛰未免有些困惑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其实殿下白天叫他买的那些礼物就已经花费了不少银子了，他更没想到以后的每天都要送，他开始心疼自己和殿下腰上的钱袋子了。
更重要的是，他有点畏惧那个叫琪零的丫头，因为她整日不是嚷嚷着比试便是喊打喊杀，实在是令他感到很为难。
“哎……殿下如今为了讨颜姑娘开心可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也是素来倒霉惯了的人。”
惊蛰最后别无选择，只能在白府墙角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躺下睡觉，口中止不住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