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碎的月光
沥青路面蒸腾着暑气，舒昊第三次看向手机导航。蝉鸣声穿过老式公交车的玻璃窗，车载电视里正播放着三星堆考古新发现：“本次出土的青铜神树纹饰与玛雅文明存在惊人相似...“
刹车片发出刺耳尖叫。
舒昊的额头撞在前座椅背的广告牌上，担担面的红油在塑料袋里泼洒出放射状图案。他看见卡车司机扭曲的脸庞在挡风玻璃后放大，车头大灯里闪烁着某种类似楔形文字的发光符文。
时间在那一刻被拉成琥珀色的糖丝。
失重感从尾椎骨漫上来时，舒昊下意识握紧战术手电筒——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他看见自己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映照着卡车大灯里妖异的符文。某个苍老的声音直接在颅骨深处震荡：“星轨断裂处的修补者...“
剧痛从右手背炸开，青铜色的纹路顺着血管疯长。当符文蔓延到锁骨位置时，整个世界的色彩突然被抽离，只剩下黑白灰构成的线条在虚空中坍缩。
腐殖土的气息冲进鼻腔，舒昊重重跌落在某种潮湿的苔藓上。战术手电筒滚进灌木丛，冷白的月光从树冠间隙漏下来，却在地面投出淡紫色的影子。
“这不是汉州。“他摸到腰间的辣椒喷雾，后背渗出冷汗。空气里漂浮着类似硫磺的腥甜，远处隐约传来狼嚎，但声调起伏明显遵循着某种语言节奏。
金属刮擦声从十点钟方向传来。
舒昊屏住呼吸缩进树影，看见三个黑影踩着月光掠过林间空地。他们的黑袍下摆绣着银月纹章，尖耳朵在兜帽下若隐若现。为首者突然驻足，皮甲手套拂过地面被压弯的蕨类植物。
“新鲜的血腥味。“暗精灵的紫色瞳孔在阴影中收缩成竖线，锯齿状匕首挑开沾血的叶片，“追。“
当破风声从头顶袭来时，舒昊终于看清追杀者的模样——他们的皮肤像泡发的尸体般惨白，嘴唇开裂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三角形利齿。战术手电筒的白光扫过最近追杀者的面门，对方却只是偏了偏头。
“人类小把戏。“暗精灵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舒昊的右腿突然传来灼烧感，青铜符文在皮肤下亮起，某种本能驱使着他横滚躲避。原先所在的位置爆开三支幽蓝的毒镖，腐蝕得腐叶滋滋作响。
后背撞上树干的同时，舒昊摸到了战术手电筒的充电接口。符文在掌心发烫，他鬼使神差地将渗血的虎口按在金属接缝处。蓝光突然暴涨，光柱化作实体化的长鞭抽在追杀者腰间，暗精灵的惨叫惊起大片夜枭。
“圣器！他带着光之民的圣器！“
更多黑袍身影在树冠间闪现。舒昊踉跄着逃向密林深处，喉咙里泛着铁锈味。战术手电筒外壳正在发烫，那些青铜符文如同活物般在手柄处游走，每次挥动都会在空中留下燃烧的光痕。
一支冷箭擦过耳际钉在橡树上，箭羽竟是某种发光的鳞片。舒昊突然急停转身，手电筒划过完整的圆弧，光刃将追兵腰间的皮囊斩裂。银灰色粉末漫天飘洒，触及到光刃的瞬间引发剧烈爆炸。
气浪将他掀飞进灌木丛，右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五名暗精灵从爆炸烟雾中走出，为首的举起镶嵌黑水晶的法杖：“向暗影之神献上异界之魂。“
咒文吟唱到第三个音节时，月光突然凝聚成实体锁链。翡翠色的光矢贯穿两名暗精灵的咽喉，银甲在月华中泛着冷辉的身影从天而降。舒昊看见她耳尖流淌着秘银般的光泽，长发如同被月光浸透的瀑布。
“光精灵！“暗精灵首领的法杖爆出黑雾，“议会绝不会允许...“
银甲女子旋身踢碎黑水晶，光铸长弓在她手中凝聚成形：“告诉暗影议会的鬣狗，露娜·星辉的猎物轮不到他们染指。“光矢离弦的瞬间分裂成七道流星，暗精灵们化作燃烧的紫色火团。
舒昊挣扎着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被某种力量钉在原地。露娜的瞳孔收缩成猫科动物的竖瞳，冰凉的指尖按在他流血的右手背：“龙血纹章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类身上？“
林间突然传来口哨声，穿着拼接皮甲的男人倒挂在树枝上，双刀在指尖旋转：“公主殿下，您捡到的小家伙好像带着有趣的东西。“他翻身落地时斗篷扬起，露出腰间六把造型各异的匕首，“我是雷德，专业处理各种麻烦——包括被暗影议会标记的异界来客。“
露娜的光弓重新凝聚：“游侠，这不是你能参与的...“
雷德突然掷出匕首，寒光贴着舒昊的耳畔飞过，将树梢扑下的暗影猎犬钉死在树干上。他吹了个口哨：“看来我的麻烦雷达比精灵的感知更靠谱？“
大地突然震颤，远处传来战斧劈开巨木的轰鸣。某种古老的号角声穿透林海，惊起漫天发光的飞蛾。金蹲在岩石上擦拭着战锤，矮人的络腮胡上结着冰碴：“锻魂之神在上，这小子身上的符文波动，连我的熔炉之心都在共鸣。“
露娜的光刃架在舒昊颈间：“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人类。为什么你身上同时流淌着光精灵王族血脉和...“她突然蹙眉看向东方天际，那里正泛起不祥的血色，“龙语符文在示警。“
舒昊咽下喉间的血腥气，战术手电筒的蓝光与月光产生奇特的谐振。当他的血滴落在露娜的光刃上时，整片森林的地表突然浮现出巨大的星图，无数光之藤蔓破土而出，将众人笼罩在璀璨的光茧之中。
雷德的双刀在强光中嗡嗡作响：“看来我们捡到了不得了的星之子啊。“
光茧外传来蛮虎战斧劈砍结界的声音，矮人金掏出铭文刻刀开始记录符文轨迹。露娜的光翼在背后缓缓舒展，她凝视着舒昊眼中流转的星芒：“在晨星坠落前，你必须跟我前往光之圣殿。“
舒昊刚要开口，遥远的星空突然传来玻璃破碎般的脆响。十二道星轨同时显现，其中三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战术手电筒的铝合金外壳片片剥落，露出内部流转着星光的晶体核心——那根本不是地球科技的造物。
“欢迎来到西格玛世界。“雷德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刀锋，“抓紧时间记住这个味道吧小子，接下来你流的血会比这多十倍。“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