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脉泣血

铜山的矿道里飘着硫酸味的雾气，张潜的青玉斗笠边缘凝着血露。这是第七个矿工在他眼前化作紫烟——那些被暗红纹路侵蚀的矿石，正在把活人蒸腾成心魔的养料。他蹲下身，指尖触到岩壁上蜿蜒的青铜脉纹，七百年前的记忆突然刺痛识海：北宋元祐年间，正是他亲手将《浸铜要略》沉入鄱阳湖底，用三十六道水龙咒将铜山地脉与金山封印结成阴阳锁。

“张公！西三巷...西三巷的兄弟全疯了！“浑身是血的矿工踉跄扑来，左臂赫然长出了青铜鳞片。张潜瞳孔骤缩，斗笠腾起三丈紫芒，照出矿道深处扭曲的暗影——十二尊青铜傀儡正在啃噬矿柱，鼠首傀儡眼窝里跳动着徐俯独有的幽蓝魂火。

岩层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悲鸣。张潜猛地抬头，只见头顶的青铜脉纹像活过来的蜈蚣般扭动，渗出暗紫色的脓血。这是地脉在泣血，三山封印将崩的前兆！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在虚空画出坎离炼铜阵：“天地为炉，造化为...“

咒语被轰鸣声打断。

整条矿道突然塌缩成漩涡，张潜的斗笠紫芒暴涨如莲花绽放，硬生生扛住万吨落石。在飞溅的星火中，他看见董煨的江山笔穿透虚空，数千银毫如毒蛇缠住他的四肢。更远处，徐俯的白玉傀儡丝正在操控矿工们互相撕咬——那些白日里喊着“张公大德“的汉子们，此刻正用鹤嘴锄凿开同伴的丹田，掏出金丹喂给傀儡兽。

“何苦守着旧约？“董煨的笔锋戳进岩壁，水火双龙自裂缝中咆哮而出，“金山要塌了，银山只剩空壳，你这铜山...噗！“

他的话被突然喷涌的暗红岩浆打断。那不是地火，是比地火更污秽的、沉淀了万年的心魔精血！张潜的炼铜阵突然失控，阵纹反向侵蚀他的经脉——这是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异变。在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精血与魔血交融，竟在虚空凝出一面青铜镜。

镜中映出五兄弟大战心魔的远古战场：显聪的纯阳金鸡啄穿黑雾，显德的拘魂链却突然转向捆住显正...原来当年五兄弟根本不是同心！这个发现让张潜浑身发冷，而更可怕的是，他在溃散的镜影里看见了自己前世的背影——北宋的张潜正将某种发光之物沉入鄱阳湖，那物件分明刻着五御大帝的云雷纹！

“小心！“

清玉斗笠突然自发护主，挡下徐俯的子鼠傀儡偷袭。张潜借势后翻，靴底却踩到了黏腻之物——满地血污正在凝成金盆铭文：“贪嗔痴慢疑，五毒噬金盆“。每个字都在蠕动，像毒虫般往他鞋底钻。

地脉深处传来洪荒巨兽苏醒般的震动。张潜捏碎随身携带的胆水囊，铜绿色液体泼在铭文上，竟烧灼出《浸铜要略》的残页：“...胆水浸铁，其铜自立“。他突然明悟，反手将染血的斗笠扣在地面，斗笠内层暗藏的三十六道炼铜阵轰然启动！

整座铜山在这一刻发出龙吟。坍塌的矿道里升起万千铜刺，将发狂的矿工钉在半空。张潜七窍渗血地掐诀，看着青铜脉纹如活蛇般缠住董煨的水火双龙。在阵法光芒中，他恍惚看见金山之巅的徐俯正在狂笑，十二元辰偶撕咬着封印锁链；银山深处的董煨用江山笔蘸着矿工血，在虚空书写《救荒活民书》的禁章。

“晚了...“

九天之上突然传来玉磬清音。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五色霞光穿透岩层，映出先天无极聚宝金盆的虚影。盆中波光粼粼，倒映的却不是当下景象——徐俯在啃食金山封印，董煨的笔尖滴着银山精魄，而张潜自己...正将铜山地脉玉按进心口！

“不！“张潜暴喝惊醒，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半块地脉玉。更骇人的是，玉石内部封着一滴跳动的黑血，那韵律竟与他心跳同步。

地脉的呜咽突然变成尖啸。张潜转身欲逃，却见来路已被青铜肉瘤封死，矿道尽头缓缓立起百丈高的血痂巨人——那是由十万矿工怨气凝成的心魔化身！巨人胸口嵌着半块金盆碎片，上面赫然刻着：“三山倾覆日，五显归墟时“。

在生死一瞬，张潜瞥见血痂缝隙里透出一线金光。那是五兄弟陨落时残留的纯阳火种，正在地脉深处呼唤着他七百年前亲手埋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