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秋将晒干的魔血藤铺在青铜药碾时，叶脉间的星砂突然流动起来。那些细碎金芒在碾槽里勾勒出灵墟剑冢的轮廓，每颗砂砾都映着柄倒插仙剑的残影。檐角铜铃响起三声轻吟，震落的冰晶凝成卦象——坤上离下，正是九转玄功第八重“焚虚“的启阵式。
慕长风推门时带着灵墟秘境特有的霜雪气，药篓里新采的朱阳草沾着未干的血露。林秋接过草药的刹那，叶尖垂落的血珠突然悬浮，在空中映出青铜棺椁内部的篆文：四万八千劫，劫劫药师血。
“今日该炼锁魂散了。“慕长风转身时广袖翻卷，露出小臂新刻的饕餮血纹。林秋握药杵的手顿了顿，昨日在井底见到的血海幻象里，这枚血纹正嵌在十万剑冢的阵眼。
子夜捣药声惊起寒鸦。药碾突然迸发青光，碾碎的魔血藤凝成青铜镜面，映出慕长风正在秘境血池沐浴的画面——那些缠绕他的血藤根系末端，竟连接着药圃每株灵草的根须。血池底部沉着林秋从未见过的玉匣，匣面刻着“清歌“二字。
“师尊在炼什么？“林秋碾碎第三株血藤时，药杵裂纹里渗出金红灵血。井水在此刻沸腾如熔岩，水面浮出慕长风的声音：“在炼四万八千年前就该消散的因果。“
青铜药柜突然倾倒，数百药屉飞散空中。每个抽屉都化作面昊天镜碎片，映出不同时空的林秋：有在血海执剑的，有在秘境抚棺的，更多的是在药庐日复一日捣药的。当所有镜片拼合时，显出的竟是慕清歌抱着婴儿跪在青铜棺前的场景。
白璃踏着镜光走来，发间别着的不是银铃，而是半朵枯萎的青莲：“哥哥可知，你每日捣碎的血藤汁液...“她指尖轻弹，汁液在空中凝成婴儿襁褓，“都是慕长风用自己心头血喂养的魂茧？“
林秋手中的药杵彻底碎裂，露出内藏的青铜短刃。刃身铭文与血池玉匣的“清歌“篆文同源，挥动时带出的不是剑气，而是灵墟秘境终年不散的雪雾。当刃锋斩向镜阵时，十万魔血藤同时凋零，枯萎的藤蔓化作青铜锁链缠住慕长风四肢。
“九转玄功第八重，需焚尽三千妄相。“慕长风在锁链中抬起苍白的脸，瞳孔流转的竟是药碾星砂的轨迹，“但你可知，妄相里藏着谁的不甘？“
血池玉匣应声开启，飞出的不是法器，而是枚沾着乳香的婴儿肚兜。林秋的青铜刃突然震颤不止，刃柄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记忆——慕清歌将双生子放入青铜棺时，其中一个婴孩后颈带着星砂胎记。
药圃土地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浸泡在血海中的十万玉匣。每个匣中都蜷缩着婴儿，心口插着柄青铜小刃。林秋手中的刃突然发出婴啼，那些玉匣应声开启，四万八千个“林秋“同时睁开流转星砂的眼睛。
慕长风震碎锁链时，道袍尽褪露出满身饕餮血咒：“当年我剖金丹保你灵识不灭，你却将恶念化入每株血藤。“他指尖点在林秋眉心，血海中浮起块映着药庐的青铜镜，“看清你每日浇灌的究竟是什么！“
镜中画面令林秋窒息：所谓魔血藤，实为封印着他每世恶念的魂器；所谓灵药清香，皆是慕长风用自身道体净化罪业的焚香。血池底部的玉匣突然飞入药碾，与星砂融合成完整的昊天镜。
当晨光第八次漫过窗棂时，林秋如常捣着新采的霜见草。青铜镜静静躺在青玉匣底，映着慕长风正在灵墟血池刻写新阵的背影。檐角冰晶凝成坤卦，他知道某个时空的自己已挥刃斩向四万八千玉匣，而此刻掌心的温度，是十万次轮回里最温柔的劫灰。
林秋晾晒新采的凤血藤时，叶脉间的金丝突然游动如蛇。那些本该至阳的药草，此刻却在晨光中渗出青铜寒霜，将竹匾冻出细密裂痕。慕长风推门时携来的山风裹着星砂，药篓边缘粘着的冰晶里，竟封存着半枚青铜镜钮。
“今日该教你辨识九转劫灰了。“慕长风转身时道袍翻卷，露出锁骨处新刻的周天星图。林秋接过药篓的刹那，冰晶突然融化成血，在地上绘出灵墟剑冢的阵纹——与凤血藤叶脉的金丝轨迹完全重合。
子夜捣药声惊起寒鸦。青铜药杵突然映出星河，碾槽里翻涌的竟不是药末，而是浸泡在血海中的十万婴儿骸骨。林秋握杵的手背浮现星砂胎记，与血海深处某具骸骨额间的印记如出一辙。
“看清了？“白璃的声音自井底传来。她攀着魔血藤根系升上地面，发间青莲已化作青铜镜片，“你每夜捣碎的药渣，都是自己前世的尸骨。“
药圃土地轰然塌陷，露出下方倒悬的青铜棺海。每具棺椁都缠着凤血藤，藤蔓末端连接着林秋的指尖。慕长风突然咳出淡金血液，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九宫阵图，阵眼处赫然是林秋襁褓时的模样。
“九转玄功第九重，谓『归尘』。“慕长风震碎道袍，露出刻满全身的往生咒文，“该让你知晓，这药香里煅烧的从来都是...“
林秋手中的药杵彻底碎裂，露出内藏的青铜钥匙。匙身铭文与青铜棺椁的封印同源，插入心口时带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灵墟秘境终年不散的星砂风暴。十万棺椁应声开启，每个棺中都躺着个正在捣药的林秋。
白璃撕开胸前皮肉，露出的不是心脏，而是旋转的昊天镜核心：“好哥哥，你当这百万年轮回是为了什么？“镜光扫过之处，凤血藤突然绽放青莲，每朵花蕊都蜷缩着慕清歌消散时的神魂碎片。
林秋在星砂风暴中抓住唯一的真实——初入药庐那日，慕长风教他辨认的第一株魔血藤，根系缠绕的正是自己第一世的头骨。所谓《九转玄功》，不过是熔铸百万世身的神器锻炉。
当最后一片凤血藤归入青玉匣时，天际传来青铜镜碎裂的清音。林秋知道，某个时空的自己正将钥匙插入昊天镜心，而此刻掌心的温度，是亿万劫灰里最慈悲的谎。